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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嬷嬷。”程十鸢面上露出为难，“母亲之前的话你也听见了，仙鹤膏只有一瓶，我若是给了你，母亲那里我便成了不孝了。”
“少夫人的孝心我们都能看得见，如今这不是因我儿伤重，少夫人才想要将仙鹤膏给我们的么。夫人想要，便要不顾我儿伤势吗？”吴嬷嬷说出这话都觉得心虚，她一个下人却想着跟主子抢东西。
但她看程十鸢面色如常，胆子也大了起来。
“少夫人不用忧虑，夫人一向如此。今日就算你将仙鹤膏给了她，明日她还会骂你不孝。”
程十鸢惊讶：“我是哪里做的不满意，母亲才会如此对我吗？”
“就是前少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夫人不还是照样不满意。”吴嬷嬷撇了撇嘴，说完才想起来看程十鸢。
程十鸢柔声顺着她的话问：“我也听说秦少夫人的事了，都说秦少夫人温柔善良，贤惠温婉，若是这样的女子都不能得母亲喜欢，恐怕我怎么做也讨不得母亲喜欢了。”
“我一个小门户出身的人，若是不得婆母喜欢，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她面上露出忧愁，眉心蹙起，脆弱而美丽，顿时让人心生怜惜。
吴嬷嬷安慰道：“少夫人刚来府上，也许过段时间夫人就会知晓少夫人的好了。”
“也是。”程十鸢收敛起愁容，“吴嬷嬷能跟我说说秦少夫人的事吗？我也好参考参考经验，该怎么侍奉婆母。”
吴嬷嬷立马闭嘴，笑着将话题岔开：“少夫人这么好，不用跟任何人比较，夫人也会喜欢你的。”
程十鸢顿了顿，府里上下似乎都被打过招呼，有关秦语南的事，一概不许提。
吴嬷嬷不愿意说，程十鸢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跟她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吴嬷嬷先急了。“少夫人，我儿还躺着呢，要不这仙鹤膏先让我儿用上？”
“这药倒是能给双瑞用，只是吴嬷嬷连一点真心话都不愿跟我说吗？”
程十鸢眼神静静看着她，吴嬷嬷被这眼神看的蓦地后心一凉：“少夫人想知道什么？”
程十鸢道：“跟我说说秦少夫人吧。”
吴嬷嬷松了一口气，只是说说秦少夫人为人，不涉及其他事，吴嬷嬷还是敢说的。
“秦少夫人是个很好的人。”
吴嬷嬷说起秦语南语气到平缓下来：“秦少夫人刚嫁进来不久，有次我腰疼服侍老夫人时走了神，不小心将一碗汤洒在了老夫人身上。老夫人当时怒极，就要杖罚我，正好碰到秦少夫人进来，为我求情。”
“老夫人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不容许别人忤逆她。秦少夫人为我求情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当即罚她去跪祠堂。”
这些话倒都符合程十鸢对秦语南的印象，一个心肠好，又温柔贤惠的女子。
府上下人都感念她，连吴嬷嬷这样精明的人都念她一份情。
“秦少夫人因我一个奴婢被罚跪祠堂，我心中过意不去，晚上趁着别人都睡着后，偷偷给她送了一盆点心。”
“我不敢让人发现，从门缝中塞进去立马就溜走了。第二晚也一样，我依旧去给她送点心，没想到我刚将点心塞进去，一锭银子就从门缝里塞出来了。”
程十鸢微微挑起眉。
吴嬷嬷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少夫人你都不知道，秦少夫人竟然说她要买我做的点心。她说我做的点心好吃，让我以后晚上都偷偷给她送，她会付我银子。”
秦少夫人一向端庄，在祠堂罚跪时却偷吃点心，这怎么看都跟“端庄”两字无关。
而且在祠堂吃点心，若是被老夫人发现了，她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吴嬷嬷心中害怕，可看在银子份上她一咬牙，每日继续给秦语南送点心。
隔着门缝她拿着银子就跑，秦语南却问她老夫人有没有消气。
老夫人当然没有消气。
否则也不会不放秦语南出来。
吴嬷嬷看在银子的份上，想劝慰秦少夫人两句，可从门缝里却看到秦语南盘着腿坐在地上，悠闲地吃着点心。
她吓了一大跳，若是被人看到秦语南如此不敬先祖，肯定又会招来更重的惩罚。
秦语南却摆了摆手，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你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我连一块点心碎屑都没掉过。而且跪祠堂我有经验，只要心诚祖宗会看见的。”
吴嬷嬷只道府上大少爷一向混账，这种不敬先祖，大逆不道的事唯有他能干出来，如今连温婉贤淑的少夫人私下里竟也是如此。
吴嬷嬷心神恍惚，暗自觉得这个少夫人惯会伪装，以往的善良端方都是装的。
后来几次她都是拿了银子就走，秦语南似乎跪的实在无聊了，想跟她搭两句话，她一概不理。
秦语南就这么跪了大半个月才从祠堂出来，那之后吴嬷嬷再看到秦语南便是她恢复了温柔贤惠的模样了。
程十鸢听了吴嬷嬷这些话，惊讶不已。
秦语南私下里竟是这副模样。
不过一想，秦语南嫁到许家时也才十五六，年纪并不大。就算从小被教导温柔贤惠，也免不了私下里活泼些。
只是有一事不明白，程十鸢问：“你既觉得她贤惠端方是虚伪装扮的，怎么又觉得她是好人了？”
吴嬷嬷道：“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看她在府上装模作样我还暗暗骂过她。后来我小儿生病，需要一笔大钱。我求到老夫人和夫人跟前，但她们都不愿拿出这么多银子给我一个下人，我没办法只能求到秦少夫人跟前。”
程十鸢接着她的话道：“秦少夫人给你银子了？”
吴嬷嬷叹了口气，语气复杂：“秦少夫人说她想吃我做的点心。”
程十鸢微讶。
吴嬷嬷：“秦少夫人说继续买我做的点心，要我每天给她送过去。”
程十鸢大概明白了些，眼前仿佛勾勒出一个秦语南的模样。她问：“她拿多少钱买你的点心。”
吴嬷嬷低下头道：“是市面上的五倍银钱。”
“五倍？”燕雀都惊住了，“那岂不是给你送钱？”
吴嬷嬷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如何，一时没说话。
桂萼冷哼了一声：“以买点心的名义给你送钱，还不用你还钱，若是这样还不是个好人，便是你们狼心狗肺了。”
吴嬷嬷被说的面色羞愧，要说这府上谁真正对她好过，也只有死去的前少夫人了。
程十鸢舒出一口气，她是来追查秦语南的死因的，此前是为了秦老将军，如今却真心想为这样一个“好人”做点什么了。
程十鸢忽然喝问：“秦少夫人对你这么好，那她被人推进水中，溺水身亡，你都不曾为她说过一句话吗？！”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奴婢能做什……”吴嬷嬷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惶然煞白地看向程十鸢，后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