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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爹的屋和爹谈话呢。”
国荃嘱咐着:“嫂子,大哥若是不主动说起,千万别问。等他自己告诉我们。”
“我不会问他。可,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总感觉你大哥心里藏着什么,几次半夜醒来,都发现他在外屋闷着头抽烟,我都佯装不知道,从未问过他。”
国藩和父亲正在东厢房坐着说话,看来父亲是知道了他与小珊的过节。父亲说:“私愤,会在彼此心中留下块心结。宽容别人更是解脱自己。你与小珊同朝为官,挡不住有天,你和他同派到一个部署当差。倘若,你们各怀私愤,岂不要贻误国事?”
曾国藩说:“就事论事,是孩儿修养不够,即使划分责任,他也要占去九成。”曾麟书哀叹道,“国藩哪,你这个心态不适合做官。三十的人了连点委屈都承受不起,你的四十将待如何?三十而立不是要你站着,而是思想、品行、人格都要顶天立地!三十岁是人生最光彩的绽放。”
曾国藩说:“儿子也在绽放,我绽放的是,别人送礼送钱我送字,受上司无辜报复。别人都能收受别敬,我收一次便遭无端指责当众奚落我绽放得不够灿烂吗?”
曾麟书说:“你还在为自己鸣屈?”
曾国藩辩解道:“孩儿本就凡人一个,想说不委屈,也难。”
曾麟书摇头道:“每个父亲看到自家孩子受屈,心里其实比儿子还痛。韩信能受人胯下之辱,我儿却为争得一时面子与人反唇互骂。爹早就告诉过你,大丈夫要忍天下之不能忍。”
曾国藩说:“爹的话,孩儿一刻也不曾忘记,从学童到仕途,如同攀登佛塔阶梯,多少次挫伤和失败,儿子从未停下来抚慰过自己。可当我终于站在塔顶,看到的却不是想象的那样。”
曾麟书说:“既然站到了塔顶,就当不惧雷霆、应修为成庙堂之人。否则那就走下来跟爹回家!”
国藩扑通跪下:“只怕孩儿这辈子下不来矣!身上背负得太多,三十年的养育之恩,兄长的义务,父亲和丈夫的责任,儿一样也推脱不下。”
曾麟书将国藩扶起:“你还少说了一个,如今你是国家的人!既为朝廷命官,更要为国家尽忠。爹不求你一定要做圣贤,至少要做个没有瑕疵的人。如果你接受爹的说法,现在就找小珊道歉,今日之事永远过去。”
国藩凝视着沧桑的父亲,忍辱地点了点头:“我去,现在就去。”
此时的国荃,正要将从京武口中获得的情报,报告给二喜。他信中这样写着:“前年,我国出口茶叶,红茶每石在二十六两、绿茶二十四两白银之间,我们的茶,趸卖价是十五两银一石;而京武哥说,我们的茶品,若在京城茶楼零售,一两则可卖到十两银。故说,京城零售茶叶是暴利。但茶楼所付费用也是极高。如房租,人工,赋税,打点佣金等。零售虽是天价,其弱点是:他们进货少,且分批结算。若想他们大批进货并通过他们的管道进行输出,尚待二喜叔亲自到京双方协调。总之,我们的茶京武哥是认可的,且非一般的认可”
一辆载有国藩的马车,缓缓来至郑府门前停下。国藩跳下马车,车夫忙上前乞求道:“爷,您若进去会儿不太大,小的在外面等爷好吗?您瞧,天快黑了,我拉个活儿不容易。”
国藩欣然答应道:“好吧,我进去最多半个时辰。”“行,我等着爷。”
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国藩正要叩门,但他突然又犹豫了,他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慢慢地放下了手,暗自思忖着:“若不是他小珊妒忌在先,怎会激发我与他的当庭对骂?我若登门谢罪,岂不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倘若他将我的道歉视作理所当然,我岂不是又来自寻其辱?”
国藩想到此,又大步朝赶车人走来。他对赶车人道:“我改主意了,我们还是先到别处去。”
吴廷栋正在客厅看书,年轻的家人匆匆来报:“老爷,门外曾大人求见。”吴廷栋放下书思忖道,“这时候找我,定是有什么急事。快,快快请进。”
年轻人将国藩带进客厅。吴廷栋指点着国藩笑道:“哈,你可真是不速之客!”国藩拱手道,“涤生冒昧打扰先生。”
二人落了座,家人忙泡上茶水。国藩坐在椅子上,情绪不住地往脑门上涌,吴先生打量着国藩:“涤生,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国藩一副欲言又止相,他一把捂住眼睛,委屈地哽咽起来……
吴廷栋哀叹了声:“怎么突然像个孩子,多大个事呀,把自己委屈成这样?”
国藩伤心地摇了摇头,吴廷栋观察了国藩良久说:“涤生,如果话一时说不出口,你想哭就哭出来吧。看你这样,我都替你难受。有什么不快,有什么憋屈,你就对着我哭吧,喊吧!把心里的郁闷憋屈都吐出来,反倒好受些。心里流泪会憋出病的。”
国藩克制着泪水:“先生,我没颜面见您,可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吴廷栋说:“你这话从何说起?上午在会馆不都还好好的?”
曾国藩说:“我今天做了件错事,一个不应发生在我身上的错事,可又让我错得委屈。润芝和岱云还有霖生都来劝我,父亲不能原谅我,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可我”
吴廷栋缓了缓道:“一连串,听你说了七个我,那么,你不想说的那个他是谁?”
“郑小珊。”
吴廷栋和蔼道:“呵呵,好一对天敌呀!一个直言不讳,一个自尊内敛。可你与小珊不也是好朋友嘛?怎么一下子”
曾国藩道:“他年长我九岁,我一直尊敬着他,更确切地说是一直忍让着他。”
吴廷栋慢条斯理道:“涤生,忍让是种胸怀,你认为忍让是吃亏吗?”
国藩说:“忍让是我做人的原则,可他,视我的忍让为软弱好欺。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是婊子!这是我有生三十年来的奇耻大辱!实在忍不下去。”
吴廷栋接着道:“于是,你就借着他的错,也错了进去?”
曾国藩辩称:“是他将我带进沟里的。”
吴廷栋叹了口气道:“我与小珊同事多年,对他的脾气秉性或许比你更加了解。涤生,此时,我若是为小珊说几句话,你该不会将我也恼怒了吧?”
“晚生不敢。”
吴廷栋说:“小岑和小珊也是朋友,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医道。小珊的学问和对医术的追求,亦是有口皆碑。可就他那直脾气,自己都说没少得罪人。他见到谁都像见到病人,总想说说你这里要注意啊,哪里会有问题了。其实,他就是一个医者心理,想为别人好。”
曾国藩恼怒道:“变本加厉,喋喋不休,他哪里是医生治病,分明是凌驾于人,满足自己高傲的快感。我忍不了他。”
吴廷栋说:“涤生,你知我有多么看重你吗?当然,你心存不快,能找我来倾诉,可见你对我的信任。”
曾国藩说:“先生是涤生敬重的前辈,无论我说得对与错,都请先生海涵。”
吴廷栋说:“那边,小珊是我的同事和朋友,这里,你是我最最看好的同修和兄弟;所以,你二人之间,我不能像断公案一样,给出你们对错各占几分,只能苛求我的同修做得更好。我这么做,你会不会觉得更加委屈?”
曾国藩脱口道:“涤生不敢奢求先生庇护过错。”
吴廷栋道:“可你在认错的同时,还在抓住小珊不放。”
曾国藩委屈道:“先生,凡事皆因而起,恕我鱼鲠难咽。”
吴廷栋语重心长地为国藩开示:“水与火都是好东西,人离了其中之一都将无法生存。但在五行里面,水火又互不相容,可一对天敌,怎么又携手恩泽芸芸众生呢?易经有水火既济之卦爻,你不妨暂且将小珊放下,好好琢磨琢磨水火既济之奥理”
秉钰和曾麟书正在东厢房说话,秉钰一丝担忧挂在脸上,她说:“去了这么久,该不会又和人发生口角了吧”
曾麟书慢吞吞道:“知儿莫过于父。国藩秉性是执拗了些,但他已知犯错,不会再错上加错。他已三十岁的人了,不必孩子似的担心着他。”
秉钰顿了顿道:“爹,您真的了解现在的大儿子吗?”
曾麟书听似秉钰话中有话:“孩子,你什么意思?”
秉钰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此番来京,我发现他变了许多,心里好像藏有心事。几次都是睡到半夜,自己偷偷坐在外间抽烟。白天有时在家,他抱着本书挡着脸,不知他是在读书,还是有意冷落于我。”
曾麟书闻听,即刻说道:“这孩子!等他回来,看我责问他。”
“爹!您千万不可当面责怪他,我现在担心的是,他究竟为了什么?我看他很苦的样子。”
曾麟书说:“或许公务上不怎么顺心吧。我听他说,署里随份子,人家随的是钱,他送人的是幅字。好像是唉,你只需带好孩子,公务上的事相信他自己能解决。”
秉钰说:“别人随钱他送字,定是被人瞧不起呗。”
曾麟书叹了口气:“唉,家庭以外的事你别操心,管好自己的小家就好。”
秉钰说:“是我们家境不好,才让他在外面失面子。真是,不到京城不知道,这里生活这么不易。”
曾麟书说:“这次来京,我预留了回去的盘缠。等回去时,爹再从盘缠里给你们留下个钱,我能回到家就行。这里单靠国藩那点俸银,是不能过活的。爹到了家,会想办法给你们挤出些钱寄来。生活用钱,是家里大人和国藩要考虑的事,你专心带好孩子,保重好自己,让我和你娘放心就是。”
秉钰两眼含泪道:“只是苦了爹和家里。”
曾麟书说:“咱不还有那几十亩地嘛?饿不死!国藩既然选择了仕途,便没有退路。家里也还会像他求学时一样,全力以赴支持他。我的儿子我自信,他不会使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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