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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喜在山寨大堂上,手里拿着封信,瞪着虎子大惊:“什么?荷香她,就,就这样给我留下封信走了?!”
虎子吓得结巴着嘴道:“大,大哥,确实是这样的。”
二喜将信狠狠地摔在案子上,怒斥着虎子:“她怎能与我不辞而别!她爹娘都没了,我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你,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把她逼到见我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无影无踪地消失了!”
虎子可怜着脸:“大哥,荷香出走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昨天一早,我去和王掌柜盘货,中午回来,我见她屋门闭着,以为她在屋里歇息,便回自己房去睡了一会儿。将近晚饭时,我去荷香屋找她吃晚饭,却见桌上放着这封信,我四处找人找不见,才将信打开看。连夜赶回来给大哥报信。”
二喜说:“事情总要有个缘由!虎子,你给我说实话,你与荷香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何连我这个干爹都不要了,弃店而走?你知道,荷香是我义兄托付给我的唯一女儿!倘若荷香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向义兄的在天之灵交代!”
虎子举着手道:“大哥!我向您发誓,我与荷香不曾发生任何事情,她的不辞而别,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二喜说:“她信中说,要离开长沙这个伤心之地,什么意思?伤心,谁让我闺女伤心到这般地步?你一定知道!”
“大哥,荷香在长沙庙会上,见到过国荃少爷。”
“这什么时候的事?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虎子说:“这是早两个月前的事了,二月二庙会上他们见过面。”
二喜问:“你是说,荷香和国荃两人私会过?”
“不是私会,我想那天是巧合。国荃少爷在长沙读书,荷香早就知道。但荷香,只是偷偷在学院门口看过少爷几次,却没有亲自找过他。庙会那天,我和荷香也去看热闹,无意中看到国荃少爷和夫人,还有两个哥哥,也在逛庙会。”
二喜愤愤道:“庙会庙会!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况且,前几日,大壮和猫眼去长沙送货,也都不曾说荷香有什么异样,怎么突然就不辞而别了呢?”
虎子委屈道:“大哥!这我哪里知道啊!”
二喜冲着门外大喊:“来人!”一个兄弟跑了上来,“大哥,有何吩咐?”“去将大壮和猫眼给我找来!”那兄弟喊了声‘是’便退了下去。二喜发狠道, “我他娘生意不做了!你们统统给我找荷香去!全湖南给我挨着个地找!三天找不到,立刻报官!”
道光二十四年的广州,商铺字号林立,行人中,掺杂有几个美国商人及传教士模样的人走过。一条闹市中,荷香身挎包袱,走到一个卖凉茶的摊位前驻足。那卖凉茶的大嫂忙走来招呼:“姑娘,喝杯凉茶吧。”
荷香盯着大嫂看了半天:“大嫂,您不是本地人吧?别人说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大嫂莞尔一笑,“我是河南人,嫁到广州来的。”“啊,我说呢。大嫂,给我来一杯吧。”
大嫂忙给荷香端上一杯放在桌上:“坐着吧,坐着喝杯凉茶消消汗。哈,听口音,姑娘是湖南那地方的人吧?”荷香惊讶道,“哟,大嫂可真厉害,一下就听出我是哪的人。”
大嫂抹着桌子:“嗨,广州,南来北往的人多,什么口音都有。听多了,就慢慢能猜出个几分。”
荷香正和大嫂说话,一位洋传教士抱着本书也来喝茶。传教士很老到地像当地人一样,他将一个铜板放在桌上,自己端起杯茶,坐到一旁的桌边便喝了起来。荷香见传教士的穿戴很是新鲜,盯着看了片刻。传教士像是很疲惫的样子,边喝茶边无心地看着眼前匆匆路过的行人。
荷香回过神问大嫂:“大嫂,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哪有招佣人的场所吗?就是专门给人介绍差事的地方?”
大嫂顿了一下说:“有,介绍差事的可多了去了。车站、码头,到处都是。不过,那都是些男人们找活的地方。”
荷香为难道:“哈,我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像饭店打杂,给人带带孩子的这种。”
大嫂说:“姑娘,你说的这个附近没有,我有个邻居,专门介绍你说的这种。像侍候月子啦,帮厨打杂啦,还有,铺面卖货的。不过,得等我收摊回家才能见到他。要不,你明天还来这找我,我能让你认识他,或许他能帮到你。”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一旁传教士的注意,他回眼打量着荷香。荷香起身,给了大嫂一个铜板:“大嫂,谢谢你。我明天一早就来找您。”荷香说完要走,被传教士叫道,“姑娘慢走。”
荷香回头吃惊地望着传教士:“您叫我?”
“是的姑娘,我在和你说话。”荷香不可思议地看看大嫂又看看传教士:“您,您会说中国话?”
传教士低头一笑:“这没什么奇怪,我在中国已经十二年了。我的工作是向全世界传播爱心,福音,和平。姑娘,我需要一个会写字的助手,如果你会,我可以为你提供住宿和工作。”
荷香既胆怯这个洋人,又想即刻有个安身之处。于是便说:“我会写字,现在就可写给你看。”
传教士对荷香满意地一笑……
此时,二喜正坐在山寨的正堂,失望地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大壮和猫眼站其身边,无奈对视,大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二喜两眼茫然地:“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就这么消失了……”大壮忧心道,“大哥,我带兄弟们,全湖南,几乎所有寺庙、道观都查找了,就是没有荷香的影子。”
猫眼道:“我亲眼看到国荃少爷还在城南书院,这证明,荷香并不是和少爷一起出走的。”
大壮说:“大哥,咱也报了官了,不妨再等等官府的消息。”
二喜不屑道:“那群窝囊废,连个盗贼都抓不住!唉!指望不上他们。”
猫眼说:“我也就奇怪了,按说,荷香二月二,碰到国荃少爷和夫人挽着手逛街,要说生气,懊恼,自是免不了的。可此事已过去几个月了,怎么才想起来生气出走?”
大壮接话道:“是啊,我和猫眼最后一次送货,还看她像没事人似的。怎么突然想起不辞而别了呢?”
二喜说:“没听虎子说嘛,她天天催问这批春茶什么时候到?她是想帮我卖完这次春茶,为山寨再做一次贡献。她出走的心,只怕是见到国荃后,就开始盘算了。”
大壮点头道:“对哦,大哥分析得有道理!她一定早有这个打算了。可荷香,别地方也没任何亲戚,她能躲哪去呢?”
猫眼忧愁道:“眼下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大哥,等吧,别无它法。或许哪天,荷香自己想通了,想您了,会给大哥写信的。”
二喜泪眼汪汪地道:“我只知道这闺女脾气扭,可想一万想,也想不到她会给我来这么一手。这个死丫头,究竟跑哪去了呢?!”
大壮说:“大哥,我看,这事你也别太揪心,我判断荷香绝不会走绝路。她只是见到国荃少爷和夫人亲密,伤到了。倘若她想寻短见,又何必等着卖出这批茶叶呢?猫眼说得不无道理,或许哪天,我们就能收到她的来信。你对她宝贝似的,她怎可能忘了你这个爹?”
二喜无可奈何地:“就是我亲闺女,迟早也是要嫁人。我并不是要天天守着闺女,我就想知道她在外是否平安。眼下世道这么乱,我不敢往下想”
大壮说:“您别总往不好处想,荷香二十的人了,平时说话做事又那么有主张,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二喜悔恨道:“当初,我若成全国荃他们在京城开茶站,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可,如果那样,我无法面对我曾家的叔叔。现在倒好,国荃恨着我,荷香也弃我而去,里外的我不是人。”
这天,国藩剃完头刚刚走出大棚,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面前,国藩正在迟疑,只见车窗里探出吴廷栋的半个身子。
“哟,是您啊!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吴廷栋问道:“你剃头呢?”
“是啊,这么巧遇到先生,正好,等下岱云也要去我家,先生随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好好说说话。”
吴廷栋说:“岱云他只怕一时去不了你家啦,他现在海秋府上。”曾国藩纳闷道,“哎?昨晚我们约好的,怎么又跑到海秋府上?”
吴廷栋摇头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海秋出事了!他和几个朋友打赌,一次喝了大量的大黄,人都拉虚脱了,我刚刚从他府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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