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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人的春风吹得御道上的宫女裙裾飘扬，却恰好掩盖住了姜姑姑慌乱的步伐。
纷扬的裙摆绕过石青宫道，穿过巍峨宫殿，一路进了皇后所居的凤仪宫。
“娘娘，燕王派人传来消息，政变之日提前到明日宫宴，等龙驭宾天之后，还需您来主持大局！”
姜姑姑话音刚落，镜中女子姣好的容颜转瞬变得僵硬。
只见姜雪宴蓦地回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怎会突然提前？”
到底相处多年，姜姑姑立刻察觉出不对，语气严肃三分：
“燕王说陛下已有疑心，若我们动作不快，只怕他要先发制人。”
“娘娘该不会是舍不得吧？您别忘了，当今陛下与您有血海深仇！何况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走错一步，届时没命的，不单是燕王等人，也包括你我！”
听到这，姜雪宴微微蹙眉。
如姜姑姑所说，她是前朝公主，而当今陛下的父亲，便是那篡位的叛贼。
当年国破之时，叛军闯入后宫烧杀抢掠，杀了母后和一干妃嫔不说，还非要寻出她来。
那时，若不是姜姑姑用亲女假扮自己，代她赴死，她早已命丧黄泉。
她没了家国，姜姑姑也为她失去了女儿。
更不用说后来两人在掖庭忍辱负重、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了。
就算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姜姑姑。
可想到姜姑姑说的事，她却忧心更甚。
姑姑口中的燕王乃是前朝皇戚殷尝，姜雪宴该称他一句堂伯父。
记得几年前重遇他时，他声泪俱下，痛斥那李氏父子下的毒手，扬言要重建军队，以待来日。
自那时起，她为他传递消息，只盼有朝一日能手刃杀害她父母的仇敌。
可离复仇之日越近，和李承策相处时日越久，她却渐渐察觉出许多不对。
让人调查过当年之事，真相却如同一柄利剑刺向心口，震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颤：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殷尝骗了她。
当年先皇勤王救驾，斩杀大殷宗室叛臣，故而殷帝临终之时，才留下遗诏，传位于先皇。
卧薪尝胆数千日夜，临了却被告知是为虎作伥。
叫她怎么接受？
正出神，姜姑姑的话又将她拉回现实：
“再说，就算李承策得救，您觉得他会放过您吗？娘娘可别忘了，之前棠华冒领您的身份，被他直接下令处死！”
说到这事，姜姑姑的眼中闪过一丝哀悼与愤恨。
“姑姑不用多虑，我一定会报仇的。”
等姜姑姑离开后，姜雪宴独自坐在案前出神良久，终是让人将密信送到了玄极殿。
……
翌日，煦景朝出，烟光昼敛。
到两仪殿时，王公大臣、命妇贵眷已分坐其次。
姜雪宴从中走过，一眼便瞧见了最上首那道身影。
天子常年身居高位，睥睨之间，自带几分盛气凌人的威压，叫人不敢直视。
此番他独坐高台之上，身后飞檐楼阁高耸入云，显得孤独又高傲。
刚走到李承策身侧，行礼后尚未坐稳，便听对方玩味似的开口：
“几日未见，皇后又消瘦不少，想必连底下乐伎手中的细丝琵琶弦也不能匹敌，您是要成仙了吗？”
她侧目瞧他，李承策的目光却落到底下来往的宫人身上，一脸自在模样。
姜雪宴用气音问：
“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何还要办这春日宴？”
李承策依旧不看她：
“皇后对朕当真情深意重，若被殷尝知道，怕是要活活气死。”
“你这般淡定，不想问问朕过后打算如何发落你吗？公主。”
最后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初春薄寒冻人，姜雪宴莫名觉得发冷，抬手拿过桌上的热酒一饮而尽。
“既然这么怕冷，今日过后就躲在宫里，也别带太子出来，免得真成仙了。”
雪宴哪里有心思听这些：
“那陛下可都安排好侍卫了？”
李承策转酒杯的手微顿，抬起那双修长的手取下她腰间玉坠，放在手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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