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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管，我也进去陪着晓梅。”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林喜英竟然也想进手术室凑热闹。
“好吧，谁还想进来？”关小凌笑着问道，既然已经把手术室当菜市场了，再多一个也无妨，只要消好毒即可。
大柳树大队跟来的其他人倒挺知趣，没有想进去的，倒是有两个医院里的医生要求进去观摩。
于是一帮人开始消毒、洗手、换衣服，等他们都按规范进入手术室以后，季书礼的棉裤已经被剪开，露出了血淋淋的小腿。
“这也太渗人吧？”程光华有点想打退堂鼓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能行吗？”
幸亏季书礼已经被打了麻药，否则听到这话肯定拔腿就跑，不想做手术了。
“没事，你放心大胆去做就行，有我呢，保证你出不了错。”关小凌已经开始进入状态，指挥着程光华一点点清理伤口，并不断鼓励着他。
清理伤口的工作程光华做的很仔细，很认真，关小凌很满意，问道：“以前是不是做过类似的工作？”
“是啊，处理过一些外伤的病人伤口，不过他们都没骨折。”程光华如实回答。
两人的声音很小，其他人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还以为他们在商量季书礼的伤口处理呢。
“你沿着这里划开皮肤和脂肪以及肌肉，这样才能看清楚里面骨头的骨折情况。”关小凌用手指了指季书礼的伤口。
“要划多长？”程光华有些紧张了，拿手术刀的手有点颤抖。
“两厘米左右即可，就是这个位置，你的手不要抖，就想像着你在厨房里做饭要切猪肉一样。”关小凌在季书礼的小腿上比划了一个位置，同时鼓励程光华道。
“好，那我切了。”有了关小凌的鼓励，程光华再看季书礼的小腿时，就真的成了一条猪后腿，呲呲几下就划开了关小凌所指的地方。
“啊，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张晓梅捂住了眼睛，开始做起了嘤嘤怪。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哽咽，就连陈喜英也只是抓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干扰医生的手术。
“你看这里。”关小凌用镊子翻开了被切开的肉，看腓骨这里，除了有一条长长的裂痕，是不是还少了一块？”
“少的那一块骨头呢？”程光华满脸的疑惑，开始翻找被他切开的那些肉。
“别慌，骨头碎片不会乱蹦的，就在这个位置的肉里找。”关小凌耐心地提醒程光华。
拨拉了一小会，程光华终于在关小凌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片断裂出来的骨片，欣喜地问道：“把它放回原处就行了吗？”
“当然不行，你看看这腓骨断裂的地方很长很深，单纯复位，打石膏是不行的。”关小凌仔细观察以后说道，“我们必须给他打一根钢钉。”
关小凌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注意提高了声音，立刻引来了大家的注目。
“腿里增加一块钢钉怎么能行？”张晓梅立刻反对，“以后骨头长好了钢铁也会在里面，多难受啊。”
“骨头裂缝太大了，有钢钉固定，裂缝就会吻合得牢固，防止在恢复的过程中再错位。”作为医生，即使再讨厌张晓梅，关小凌也需要给大家讲清楚。
“那不放钢钉会有什么后果？”问这话的不是张晓梅了，而是张广庆。
“裂缝这么大，如果不放钢钉只打石膏，如果不注意保护，就有可能出现骨头错位的情况，以后走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关小凌如实说道。
“那只是可能对吗？并不是一定？”张广庆加重了语气问道。
“是的，不打钢钉，会增加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可能性。”关小凌总觉得自己漏说了什么，想了想补充道，“即使打了钢钉，也不是一辈子都在腿里的，一年后就可以再做一次手术把钢钉取出来。”
“那你们稍微等几分钟，我们商量商量再确定放不放钢钉。”张广庆朝陈喜英和张晓梅招了招手，三个人就去了手术室的角落里小声嘀咕起来。
两分钟过后，张广庆率先回到手术台前，大声宣布道：“我们决定不放钢钉了。”
“那好，赵院长，你让张晓梅起草一份放弃放置钢钉的声明，免得以后季书礼找后账。”关小凌认真地对赵东升说道。
“我也不行吗？”张广庆问道。
“张晓梅是季书礼孩子的妈妈，所以她写更好。”关小凌没说张晓梅是季书礼的妻子，因为应该还没领到结婚证。
“晓梅，来，这边有纸，到这边来写。”赵院长向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
“不，我不写，我想给季书礼放钢钉，不放钢钉以后他瘸腿了怎么办？还不得怪罪我？”谁知张晓梅此时却变卦了。
“他现在就不想和你结婚，你不想想以后他的腿好了，还会不会要你，只有腿瘸了，他才不敢和你离婚，除了你，谁还能跟一个瘸子？”张广庆的声音才开始压得很低，可说着说着，由于气愤，声音不自觉就大了起来。
众人都听了张广庆后面的半句话，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有说话，这是人家的家事，外人怎么干涉得了，谁说话，说不定就要承担一些责任。
关小凌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倒不是可怜季书礼的遭遇，而是为人性的残忍而悲哀。
不知道是被张广庆的声音吼住了，还是接受了他的观点，张晓梅竟然默默地拿起了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起来。
赵院长把张晓梅写好的纸张拿给关小凌看，她仔细地看了一遍，基本符合医院免责的要求，便吩咐程光华继续手术。
张晓梅也不怕关小凌使坏了，在陈喜英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出了手术室，张广庆也跟了出去。
手术室里只剩下了医院里的人，终于有人忍不住评价起来：“这家人怎么这样对待自家的女婿呢，简直是毫无人性。”
“患者真是个可怜的人啊，咱们就不能直接给他放根钢钉吗？”正在手术的程光华竟然也评论起来。
“程医生，请尊重家属的选择，专注你的手术。”关小凌大声打断程光华的话，有些生气地说道，“做好一个医生的职责。”
关小凌的话嗓门太大，吓得其他人也都闭了嘴。
接下来的手术非常顺利，看着季书礼的腿上打上了厚重的石膏，关小凌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季书礼将来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瘸子，想象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路情形，关小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