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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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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终于相认,秦拓很是高兴,像个愣头小子,拉着无名从街头逛到街尾,但凡是无名多看了两眼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全部塞到她手里,像是要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这些年的亏欠尽数补全了似的。

无名欲言又止,几欲将真相脱口而出,却在秦拓明亮而充满希冀的眼神中变成了:“谢谢兄长,我很喜欢。”

周围的亲兵起哄,说拓哥平时那么持重沉稳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像变了个性子似的,那么温柔,又那么小心翼翼,买那么多东西,怕是一整年的俸禄花完了吧。

秦拓浑不在意这些调侃,笑得十分疏朗:“给妹妹花钱,我乐意。”

又把无名藏在身后,告诫亲兵们:“是,我妹妹就是如此貌若天仙,但是你们谁都不许打我妹妹的主意,不然我看到一个教训一个!”

无名被这话逗得展颜,周围的人见她这一笑,突然都噤了声,一个个红着脸跑开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头泛起一股复杂滋味。

世人皆爱美饰,恶丑陋,乃人性也。

秦拓察觉她的心绪,以为是她这些年受了委屈,于是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无碍,哥哥如今有能力保护你,必不会让阿月再受半分委屈。”

他的手宽大而温暖,无名没舍得甩开。

她想尽办法留在了秦拓身边,一直掩藏着自己的身份,看他从一个小小的军候,一直到一战成名,成为燕赤皇帝宓奚钦点的将军。

秦拓一直没有发现“阿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阿月,只是费尽一切心思地宠爱于她,无名在这浓烈的情意中愈陷愈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欺骗自己在秦拓身边在多待一刻、一天、一个月,她不断劝慰自己,就当是替阿月还他一个身体康健,再无病疾的妹妹。

可是主人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查到了一切的真相,借此命令无名就这么一直留在秦拓身边,为他打探消息。

无名虽不愿,却无法抵抗。

随着时日渐长,她的心中越发不安,害怕秦拓最终会发现她是假冒之人,发现真正的秦叹月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自己亲手取下了她的脸,让她虽然入土,躯体却残缺不全。

那一段日子过得煎熬,却让无名甘之如饴,因为她发现,自己已渐渐对秦拓产生了特殊的情感与依赖。

他带给她的,是亲人般的温暖与可靠,对于无名来说,那是曾经遥不可及、不敢幻想的奢侈之物。

那一天终于还是降临了。

燕赤军与北襄联军对战,在胥黎身受重伤,战况危急的时候,秦拓如同神兵天降,守住了那道直通燕赤腹地的关隘,还成功击退了北襄联军。

秦拓回营庆贺的同时,秦叹月也收到了主人的密令。

她从秦拓帐中偷走机密,泄露给北襄军,然后假意不慎被北襄军所俘,北襄军趁此要挟秦拓领军出关投降,否则就要用她祭旗。

秦拓一生尽忠为国,此时却陷入了忠义两难的境地。

无名用秦叹月的脸立在阵前,向秦拓投去期盼的目光。

那一刻,她希望他能来,又希望他别来。

戚晏坐于马上,明白了些什么,抚掌而笑:“无名,杀手也会动情吗?”

已经很久没有被叫过本名的无名浑身一颤,心中升腾起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她狠狠握拳,试图掩盖住所有情绪,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之中。

秦拓最终命人打开城门,卸去甲胄与兵器,孤身一人出了城。

那时他一袭青衣,眉眼俊逸疏阔,伫立在城门前。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一人,背后高大城墙上的战旗猎猎作响,亲兵们吹起战角,呜声高昂激烈,为他们的将军送行。

秦拓竟是交代好了所有事情,出城来接妹妹秦叹月了。

一人一骑,他的身影渐进,无名看着他俊朗疏阔的脸,觉得心跳敲得胸膛生疼。

下一刻,她失声喊道:”兄长,回去!”

她悔了!

可是太迟了,秦拓身后的城门早已轰然合上,退无可退。

戚晏面上笑意越深,道:“无名,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是谁?”

无名脑中“嗡”地一下,怔怔地看向戚晏:“主人……是什么意思?”

戚晏笑出了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竟然到此刻才想到要让他回去,实在是……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想到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戚晏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半晌都没停下来。

无名当然明白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她被戚晏的笑声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心中的惊惧越来越浓。

秦拓勒停了马,立在阵前,面对几万大军也毫无惧意,眼中藏着一片炙热的光芒。

无名不敢看他,喃喃念道:“为什么要来……”

秦拓翻身下马:“我说过,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阿月,我来接你了。”

戚晏终于止住了笑,露出戏谑的表情:“好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精彩精彩!”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无名,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去吧,将秦将军斩杀于阵前,便是大功一件,这功劳非你莫属。”

身边有人拿过匕首塞进无名的手中,将她往前推了几步。

杀人是一件十分轻易的事情。

无名浑身发着抖,耳畔嗡嗡作响,

无名的手中沾满了鲜血,但是秦叹月手中却该干干净净。

秦拓从戚晏的语气中品到一丝不对劲,转头望着无名,蹙了眉:“……阿月,难道说,你是故意被他们掳走的?”

听到他的质问,无名猛然抬起头,本能地摇头:“不……”

却被那审视的目光烫得无所遁形,踉跄着往后退,不什么?不是这样的?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甚至比他现在知道的更为龌龊不堪。

秦拓攥紧了手中缰绳,不可思议道:“阿月!你为何要投靠他们?!”

无名只知道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无尽的悔意下催成了利箭,从那些美好的回忆里猛然射出,狠狠扎进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戚晏不耐烦地催促道:“动手,我的耐心有限,如今这番情形,皆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