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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树秋声,山山寒色。
转眼,萧瑟的秋风吹进了紫禁城里,让这庄严宏伟的锦宫也蒙上了一层多愁的慨然。
几个月的宫规训练后,这些新宫女都各自安排了当值,梨落因为机灵,被安排在了延熹宫内殿伺候茶水,而贞儿被安排在了裳衣间跟着常姑姑学习衣饰织绣。
“常姑姑安福。”贞儿恭敬的向常姑姑行礼。
“恩!”简单的一个回答,犹如她本人一样‘冷漠话少,性格孤僻’。
贞儿随着常姑姑进了掌衣间,偌大的房间内,摆满了各色华丽的宫服,桌上也置满了琳琅满目的锦帛。
“这些都是宸妃娘娘的华服,娘娘很注重自己的衣饰,所以你要记住每件华服的样式和花绣。”常姑姑递给了贞儿一本册子:“这里是所有华服的样式笔录,你都要牢牢的记住。”说完,冷漠地进入内室整理宫服去了。
果然‘冷漠’,这样也好,贞儿反而没那么拘谨。
贞儿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可能是受梨落的影响吧。如今,她不再奢求能走出这座锦宫,只希望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能和梨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想什么这么出神呀?”梨落的声音突然响进耳里。
贞儿寻声看去,疑惑道:“你今天不当值吗?”
“今个是花蕊,明天才是我呢!”突然,梨落神秘地看着贞儿:“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贞儿猜不出地摇着头。
梨落神气的抬起小脸:“你可要睁大眼睛呀!”紧接着,她故弄玄虚的晃动着小手,只见一朵用锦纱堆的花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贞儿微愣住了,竟然是玉兰花,不仔细看的话跟真的似的。
“喜欢吗?”梨落俏笑的坐在了贞儿身边。
贞儿仔细端详了这朵花饰,一看就是贵重饰样:“你从哪里弄来的?”她惊异地看着梨落。
梨落看出了贞儿的顾虑:“放心吧,我还没有那么大胆子去偷东西,这是宸妃娘娘赏我的。”
“赏你的?”
“对呀,这还是你的功劳呢!”
“我?”贞儿更诧异了。
“今天皇上赏给娘娘很多锦纱的花样子,我看到这朵玉兰就想起你跟我说过的那首诗‘我知故射真仙子,天谴霓裳试羽衣’,没想到宸妃娘娘因为这句话夸我聪慧,就赏了这朵锦纱给我。”
原来如此,贞儿轻笑了起来,想想这首诗还是樊睿教她的第一首玉兰诗,没想到如今还可以换来好处。
梨落把锦纱放到了贞儿的手心:“这朵玉兰还是物归原主吧!”
贞儿慌张的还回到梨落的手中:“不行,这是娘娘赏你的。”
梨落再一次把花饰塞到贞儿手中:“我可不喜欢什么花儿草儿的,你就收着吧。”
贞儿最终坚持不过,没再推还,她看着手中精致漂亮的玉兰花,不自觉的想起庭院深处硕大的玉兰树,想起曾经和睿哥哥度过的快乐时光,她的内心莫名的又伤感了起来。
突然,前方的庭落里响起打碎东西的声音,闻声望去,是宫女雪晴连人带茶盘整个跌倒在地上,甚至连茶盘的碎片都划破了她的胳膊。
“你这个贱丫头,还想端茶到内殿,你配吗?”说话的是芊月,她是内殿李姑姑的的侄女,仗着李姑姑是宸妃娘娘的贴身伺候,芊月在新进宫女们的面前嚣张的很。
雪晴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泪珠在她的眼眶内直打着清波,这已经是贞儿第四次看到她被欺负了。
“啪!”一声脆响,芊月结实有力的巴掌打在了雪晴的脸上:“别装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谁不知道你搞小动作的想进内殿伺候,只要有我姑姑在,你休想趁虚而入,哼~”
眼见芊月的巴掌又要落到雪晴的脸上时,梨落电光石火般拽住了芊月,她不卑不亢的看着芊月:“宫里有规矩,奴才打身不打脸,如果让娘娘看见了,就是李姑姑在,也没法说理。”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贞儿更是胆心起梨落来,知道她有个悲天悯人的性格,但是这样冒然的得罪芊月是没好处的。
果然,芊月毫不忌讳的把没打下去的巴掌打在了梨落的脸上:“还用你来教我规矩吗,别以为娘娘赏了你东西,你就得意忘形了。”
贞儿忙上前去查看梨落的脸颊,平日里芊月欺负别人时贞儿就装作没看见,可这回她打的是梨落,贞儿再不能坐以待毙了,刚要上前理论时,身后传出严肃的轻咳。
只见孙尚宫手里握着她那根‘咬人’的藤条鞭,凌烈的眼神扫在她们身上:“你们不去干活,都躲在这里偷懒,皮都松了是不是!”
“孙尚宫安福!”庭落的宫女们恭敬的行宫礼,每个人的心里都打着不安的鼓。
只见芊月先发制人地跪到孙尚宫面前:“奴婢没有偷懒,都是因为雪晴把送去前殿的茶盘打碎了,奴婢只是教训了两句,梨落就仗着娘娘的赏赐,无礼的说教奴婢。”芊月委屈的快要掉下眼泪了。
贞儿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有人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孙尚宫走到贞儿面前,看了看一地的茶盘碎片,又转眼凌厉地看着雪晴和梨落,她二话不说的挥起藤条狠狠地鞭打在她们身上。
贞儿急的快掉出眼泪了,她直直的跪在地上:“孙尚宫,芊月说谎,明明是她无端挑事,破了规矩打了雪晴和梨落耳光。”
芊月泪如泉滴:“孙尚宫明察,奴婢在宫中两年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明明是梨落卖弄着娘娘给了赏赐,就越发得意的不把奴婢放在眼里了!”
贞儿急了:“梨落得了赏赐,那是娘娘的厚爱,她没有卖弄!”说完后,贞儿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还敢还口。
贞儿卑微的低下了头,只见孙尚宫走到她面前,抽走了腰间的锦纱花饰:“这宫中金银细软的赏赐我见得多了,因无规矩杖毙而死的我见得更多了,不要以为得了点好处就自以为是,主子开心了会给你个甜枣,但他们要是生气了------”孙尚宫语气变的阴冷了起来:“你们这些贱命加起来连一文钱都不值。”说完,孙尚宫把锦纱花饰撇到了贞儿的脸上:“今晚,你们三个都不准吃饭。”
抬眼间,贞儿看到芊月眼角处得意的轻眯着,她这副嘴脸看在贞儿的眼里就如戏文里的变脸,贞儿厌恶的看着芊月,她反而更痛快的嘴角上扬。
一会的功夫,宫女们稀稀疏疏的离开了庭落,只剩下了三个人、
雪晴从地上拾起五六颗黄豆,死死的握在手里,表情隐忍着愤怒。
贞儿和梨落瞬间明了的蹙起眉头,梨落更是愤恨不平:“芊月太过分了,竟然用豆子滑倒你,你怎么不跟孙尚宫说呢!”
梨落转而无奈叹着气:“宫里不是事事说得清就能解决的,反而越明白的人会死的更惨。”
虽然贞儿与梨落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看着她无可奈何又迫于接受现实的样子,悲寂无疑。
雪晴歉意的看向梨落:“你不该帮我的,芊月是个记仇的人,你今天帮了我,她肯定会找机会报复你的。”她愧疚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梨落姐姐就是看不惯这些个欺善怕恶的人,你不要觉得内疚。”贞儿嘴快的接茬道:“宫里是讲理的地方,芊月不会乱来的。”
雪晴万般无奈地勾起一抹苦笑:“自从我进了这个紫禁城里,就从未看见过什么事情是有‘理’的,这皇宫里的冤鬼绝不比阎罗殿少。”
雪晴说的淡如清水,但听在贞儿和梨落的耳朵里却毛骨悚然。
果不其然,没出三天贞儿和梨落纷纷出了状况,先是梨落端给宸妃的茶水里有虫子,即挨了十大板子。接着是贞儿接手的水烟碧罗锦服不知怎的刮出了金丝,也挨了十个手板。
她们心知肚明所有一切都是芊月搞得鬼,但她们只能忍气吞声的隐忍着。
至此,雪晴因为愧疚跟贞儿和梨落走的更近了。
雪晴比她们早入宫两年,与贞儿和梨落不同的是,她是为了多挣些钱而进的皇宫,之所以想进内殿是为了能多得些赏赐,但她却一直都被芊月打压着,所以才演变成一幕幕被欺负的景象。
可怜着雪晴的一番良苦用心,贞儿又想起自己进宫的无奈。是呀,有多少女孩子是甘愿走进这紫禁城里为奴为婢的,更何况是提着脑袋伺候主子,这就是有权利的人掌握着她们这些升斗小民们的命运,她们也只有‘无可奈何’的接受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