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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儿惊诧的回头看去,只见芷鸢一张带雨梨花的哭脸正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着。
“芷鸢,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贞儿诧异不解的看着她。
“贞儿姑姑,你怎么才出来呀,楣樱姐姐,楣樱姐姐------”说到这,芷鸢已是泣不成声了。
贞儿的心咯噔一紧:“楣樱怎么了?”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你先别哭,告诉姑姑,楣樱她怎么了,她现在在哪,说呀?”
“楣,楣樱姐姐在皇后的宫中,皇后娘娘说楣樱姐姐与人私相授受,要以杖刑处置,她现在------现在------”芷鸢再次泣不成声的说不下去了。
贞儿顿觉五雷轰顶,她趔趄了一步后,忙站稳的狂奔向坤宁宫去。
她狂跑在安静的永巷里,略过一个又一个宫殿,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自己怎么能跑的这样的慢,但呼吸已经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好似马上就要剧烈的爆炸一般。
但她绝不能停下来,即便下一刻晕倒在这里,她也要留住一口气爬到坤宁宫找到她唯一的妹妹。
莫名的眼泪顺着贞儿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她用力的擦掉那冰凉的泪水,但潺潺的泪水如泉水般不停的流着,贞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痛不绝。
她努力的把那些钻进脑袋里不好的东西使劲的甩出去,只因她看到了当年凄惨的死在自己怀里的梨落,那样无声无息的就离开了她。
她已经没了所有,楣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贴心的小棉袄,曾为她喜,曾为她忧,曾为她心痛,这个看似妹妹的小女孩,却是最能保护自己的小大人。
突然,贞儿剧烈的咳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似的,眼泪更是啪嗒啪嗒的直掉。
只因这拼命的奔跑已经负荷不了她那娇弱的身体,但她却没有停下任何的动作,拼尽力气的跑向坤宁宫。
贞儿知晓吴语嫣对自己的恨已是入骨之嗜,所以她更不敢想象楣樱现在的处境会如何惨烈,她应该早就想到吴语嫣不敢动自己,定会伤害她身边的人。
如若楣樱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中,她只求老天开眼,把这唯一的亲人能留给自己,她原付出所有,以还天愿。
气喘吁吁地跑到坤宁宫的宫门外,贞儿只喘了两口气,并用袖口胡乱的擦了一下狼狈的脸,不敢耽误一刻的冲了进去。
还未到坤宁宫大殿,贞儿就听见大殿内传来微弱的痛声,接着就传出是皇后阴狠的吼声:“给本宫用力的打,看她还敢不敢在宫中私相授受。”
响亮的板子声豁然传出。
贞儿倒吸了口气,疯了一般的冲进坤宁宫中,直直的跪在地上,卑微的把头磕向了地上,声音微贱的如一只爬虫一般渺小与无助:“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她微微侧头瞧着趴在地上的楣樱。
眼前的楣樱就如打烂的柿子一般,细碎的仿佛就要散架似的,嘴角渗出殷红的鲜血狠狠地刺痛着贞儿的眼睛,她的头发更是凌乱的披散着,而受刑的屁股早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楣樱虚弱的呼着微弱的气息,在看到贞儿时,嘴巴只是张了张,她孱弱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一颗干净的泪珠滑落了出来。
贞儿的心脏骤然收紧的似要窒息一般,双手颤抖的已支撑不住身体,悲鸣的声音已经呜咽在口中,即便楣樱没发出一声,贞儿也知晓那孩子在说什么,她是在叫自己,像以往一样的叫着自己。
“贞儿------姐姐------”
只是这一次,她却叫的这样艰难,这样无声,这样悲鸣。
贞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横泪而流,她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声音卑下的恳求着:“奴婢求皇后娘娘饶了楣樱,不管楣樱犯了什么错误,奴婢愿意带她受罚,求娘娘开恩,娘娘开恩------”她使劲的磕着头,一下比一下用力,甚至微微的红肿起来。
“香月,快去把贞儿姑姑扶起来。”吴语嫣嘴上客气的吩咐着,但脸上依旧凌厉:“本宫可是受不起姑姑这样的大礼,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可是要废了本宫的。”她站起身,迈着高傲的步子走到贞儿面前,虚伪着一张为难的表情:“本宫知道你与楣樱是好姐妹,本来是要给姑姑卖个面子饶了这丫头的,可谁知,她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出言不逊的说本宫冤枉了她。”
吴语嫣冷哼了一声:“哼,她之前与宫外之人私相授受盗卖宫中之物,那可是有人看见的,而这次是本宫亲自人赃并获抓到了个现行,她还嘴硬不承认,本宫身为六宫之首再不能纵然这些失了宫规礼法的下人了。”
贞儿泪如雨下的看着吴语嫣:“请皇后娘娘明察,奴婢用性命做担保楣樱是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娘娘明察。”贞儿完全失了控制的扯着吴语嫣的华服下摆,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不放手,只希望皇后娘娘能仁慈一些。
吴语嫣一脸的厌恶,她扯了扯华服:“放开你的脏手,本宫叫你放手!”见贞儿死拽着不放,吴语嫣狠狠的踹了她一脚,眼里鄙夷的看着她:“低贱的人就是低贱,只会做这些粗鲁的事情。”她看了看身边的宫女:“香月,一会把这件沾了下贱之气的华服给本宫扔了,本宫看着就恶心。”说完,就要转身走回凤銮椅上。
贞儿不放弃的爬到吴语嫣的面前,泣不成声的哀求着:“奴婢知道娘娘憎恨的是奴婢,求娘娘放了无辜的楣樱吧,奴婢愿意把自己的命给您,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奴婢绝没有怨言,奴婢只求你放了楣樱,她还那么年轻,奴婢求求您了。”
此刻的贞儿已经倾其所有了,对她来说现在也就只剩下点卑微了,她从来就只会卑微,屈服卑微,而吴语嫣要的无非也是她的卑微,所以,贞儿愿意把所有的卑微做给她看,甚至愿意把命也都给她。
吴语嫣并没有一丝的动容,反而更为鄙薄的瞪着贞儿:“本宫要你这个老女人的命能做什么,都不够一副棺材的钱,还是省着你那条贱命吧,本宫更喜欢看你这老女人下跪的样子。”一声讽笑从她的嘴里愉悦的传了出,她低了低身子,靠近贞儿的耳边,狠戾的吐着她的恨意:“谁说楣樱是无辜的,要不是这死丫头请来了皇上,至今本宫不至于这么狼狈的受你的气,本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多管闲事的贱人。”说完,她恶狠狠地瞪着身后的太监:“谁让你们停手了,给本宫往死里打,打不死她,死的就是你们。”
太监领命的马上抽起板子,眼见那又粗又厚的板子要落到楣樱的身上时,贞儿拼命的爬了过去,横身挡在了楣樱的身上,只见那实木板子实实的落在了贞儿的身上,贞儿吃痛的低吟了一声。
太监们见打到的是贞儿时,各个吓得停住了手中的板子,毕竟他们还是知道这万贞儿在皇上面前可是不得了的人物,而且皇上也放下话了,若是谁伤了万贞儿,直接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皇后见此情景,怒瞪着眼:“怎么又停手了,给本宫狠狠的打!”
太监们一脸的为难至极:“皇后娘娘,皇上可是有令的,若是谁伤了贞儿姑姑,可是要杀头的,您看,这------”
“本宫又没让你们打万贞儿,这是她自己扑过来的,既然她那么喜欢代替别人挨打,本宫就成全她,继续打!”吴语嫣喝声的命令着。
“皇后娘娘,您宽宏大量就别为难奴才了,贞儿姑姑真的是打不得的呀!”小太监为难的要哭。
“你们好大的胆子,本宫的说的话还不如一个宫女好使吗。”吴语嫣怒声喝斥道:“什么叫打不得,本宫今天偏要打得,本宫是这六宫之首,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宫女,给本宫打,你若是不打,本宫这就叫人先打死你再说!”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他硬着头皮抄起板子开打,但打下去时,根本没用一分力气。
只见吴语嫣愤怒的冲过来一把夺过板子:“没用的东西!”说完,挥起板子就打向了贞儿的身上,好似把所有的怒火与怨气都喷发出来,全都毫不留情的撒在了贞儿的身上。
板子的抽打让贞儿痛苦地低叫出声,她忍着阵痛死死的支撑着自己,努力的不让自己压倒在楣樱的身上。
而身下的楣樱微妙的轻哼出声,似是低喃,又似抽泣,她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了,内心的痛楚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那潺潺的清泪,无言的述说着她的心疼。
终于,贞儿的娇身支持不住的跌在了楣樱的身上,她立刻滚到地上,虚弱的喘着气息,脸上早已惨白如纸。
而此时,吴语嫣也停住了动作,她大喘着气,看着趴在地上的贞儿嗤之以鼻道:“一个宫女还痴心妄想的要爬到本宫的头上,真是自不量力,你们的贱命,本宫一个手指头就能左右。”说完,她把板子撇给小太监:“给本宫继续打楣樱那个死丫头!”
“是!”小太监抄起板子打向楣樱。
楣樱虚弱的已经麻木的没了疼痛的知觉,口里的鲜血又潺潺的渗出了许多。
贞儿痛哭流涕的起身想要保护她那可怜的楣樱时,只见两个太监上前一把控制住了她。
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那娇小如花的楣樱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的凋零,直到被人狠狠摧残碾碎。
“楣樱,楣樱------”贞儿大放悲声的哭喊着,泪水早已肆虐了整张脸,让人看起来极为的狼狈不堪。
楣樱好似有了微微的反应,她轻挑了下眼角,在模糊的看到贞儿时,嘴角微动了一下,她好想笑给她的贞儿姐姐看,可她连笑的力气也都没有了,她挪了下手指伸向贞儿的方向,眼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
贞儿知晓她的意思,她是想握着自己的手,想撒娇的躺在自己的怀里,想露出最灿烂的笑跟自己做着鬼脸,想------
贞儿肝肠寸断的大哭着,她亦想伸手握住那个从小喜欢做她小尾巴的女孩,但太监死死的按住自己,她悲鸣的哭喊着:“楣樱,姐姐在这里,姐姐在这里------”
贞儿努力的向她伸着手,她只想握住那个小小的温度,只想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只想------
当贞儿看到楣樱伸向自己的手,微妙的失了所有的力气后,安安静静的贴向了冰冷的地面时。
贞儿哽在喉咙里的悲鸣,终于抵挡不住五脏六腑的崩溃,嘶吼的大声哭泣着,山崩地裂的释放着悲戚的极点。
重重的泪雨中,楣樱彷如飘摇的枯叶般随风而逝,直至飘散的落入泥土中,再无任何生机。
她那爱笑爱闹的楣樱,她那调皮冲到的妹妹,她那护她爱她的唯一亲人,再也不会鲜活的闯进她的视线了里,欢腾的翩舞在她的身边了。
贞儿哀痛欲绝的在心里无数的问着自己。
楣樱,你能告诉姐姐,该怎么去适应没有你的吵闹,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让姐姐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骤然,贞儿悲悯的一口气没上来,只觉浓浓的黑暗扑面而来,再无任何的思想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