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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主持再次摇了摇头,却不再与蝶舞说些什么,从蒲团中端坐起身,将禅房的门开启了,换了一个地址,让他把花盆带回到小八的禅房里去。
蝶舞现在只是一个还未能完全幻化成人身的花灵,一举一动都不能离开花盆太远,老住持让人把花盆端走,蝶舞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阿弥陀佛,老衲再给你一年的时间,不信你请看这一年里,他会发生什么吧。”僧人抱着花盆走了一段路之后,老主持忽然在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抱着花盆的僧人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住持在跟谁说话,但是也恭敬的没有问,直接抱着花盆便走了。
……
僧人把花盆放到小八的窗台上便打算离开,临走之前还好奇的看了几眼那朵绽放得正艳的兰花,嘀咕了一声:“这花自从小八带回来,开了一遍花之后,就再也没有谢过了,这是成精了不成?”
蝶舞听了,即使知道这僧人并不能看到自己,却莫名的心里一紧。
小八下山化缘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因为他是普恩寺的僧人,所以,山下的百姓们对他们都是非常友好的,化缘的过程也比较顺利。
小八回来后,将自己今天化缘所得的东西交给寺庙专门的僧人清点,保管好后就要到了主持的禅房里,把自己的花盆拿回来。
叩开老住持的禅房门后,却只见老主持一人端坐在蒲团上打坐,房间里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兰花盆。
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兰花,小八心头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师父,徒儿的花盆呢?”
老住持原本闭着眼睛在冥想,闻言睁开了眸子,长长的白眉毛下的双眼没有丝毫属于老年人的浑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达:“她让你的师兄把花盆放回你的禅房去了,你这么紧张作甚?”
小八闻言,怔了怔:“师父,徒儿并不是……”
老住持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今天是第一次下山化缘,见到什么风景?又遇到了什么事情?坐下来与师父好生说说。”手指了指放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另一个空置的蒲团。
小八有些不太愿意,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响,他十分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小兰花,不知道自己,离开这么久,蝶舞有没有想他,又会不会怨他?
老住持通透的眼神彷彿能看穿小八心中所想:“怎么,这么记挂着,自己的那一盆兰花吗?连与师父,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
小八哑然,默默地走到那蒲团前坐下。
“往后,你很多路都要自己一个人走,何必牵挂于一盆兰花呢?”老住持见自己的徒弟乖乖的坐下了,语重心长的训导。
“师父,徒儿她……”小八下意识的便要反驳,却说了一半之后,不知道该如何接起。
老住持叹息了一声:“佛门中人,早应该看穿这红尘一切的悲欢离合,分分合合不过是世间常态,又何必过多留恋?”
“师傅,小兰花是她救下来的,她精心把它养到这么大,它不会与她分开的。”小八说道。
老住持手中握着念珠,一下又一下的转动着,又问了小白一句:“你又怎能判定他不会离开你?”
“她,她,小兰花是她救回来的,而且花盆在她手中,小兰花当然不会离开她了”小八说着,又觉得有些疑问,“师父,你为什么要跟与徒儿纠结这件事情呢?”
老住持抬眸,深深的看了小八一眼:“是吗?那边不再说它了,你今日在山下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说吧。”
小八想了想,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师父:“今日徒儿第一次下山,师兄们到山下一户人家化缘,那户人家,丈夫已经早已经过世,只剩下一个妇人拉扯着一个小女孩,告知针线活为生。虽然生活非常窘迫,但是在听到徒儿们是普恩寺的僧人,下山化缘时,还是将手中仅有的三枚铜钱交与了徒儿。说是自己的一点心意。师父,徒儿不懂。”
老住持静静的听着,问:“你有何事不懂?”
小八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明明这户人家生活如此难过,为什么还愿意把唯一的钱财送给她们呢?”
“这便是善,也爲了求一个心安。照你所说,那户人家,没有男主人在,毕竟心中会有惶恐,有佛祖的庇佑,她们也能安心一些罢了。”老住持用着最显浅的语言,与自己的徒弟解释道。
他的徒弟千好万好,还是天生佛子,生来便是圣僧之命。奈何,没有踏入过红尘,不谙世事。
所以他才让那个小花灵一直留在徒弟身边,本意是让小徒弟懂得行善的好处,也是存了让他这次懂得红尘的感情,只有真正经历过了,才能看破,只是他的小徒弟如今好像陷的太深了。
虽然那个兰花花灵是由善意幻化而成,本身对人也是无害的,但是,她却让自己的徒弟动情了,佛门中人又怎能动情呢?这是犯了色戒。
虽然他的小徒弟,和那个小花灵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但是也到了要断的时候了。
小八听了师父的解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佛祖这么受世人爱戴的吗?”
老住持笑了,道:“这是自然的。如今世道战乱,佛门是一块净土,佛祖庇佑着天下苍生,自然受人爱戴。徒儿,你愿意成为一个圣僧吗?”
小八挠了挠自己光滑的脑门,有些不解:“师父,什么是圣僧?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住持道:“圣僧也是和尚,但是更受百姓爱戴,身上肩负的责任也越大,为世人排忧解难是圣僧最基本的职责。念生,你愿意吗?”
“只要是行善,徒儿自然是愿意的。”小八说。
老住持听了,很欣慰的点点头,脸上也扬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此,甚好。”
……
从老住持的禅房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寺庙里也都点起了灯。
平时这是小八去厨房和师兄们一起用斋饭的时间,但是他已经在师父的禅房里待了许久,也不知道等待了自己一天的蝶舞怎么样了,自己的房中也没有点灯,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害怕,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小八急急忙忙把自己的禅房跑去。
有遇见的僧人见小八这么急匆匆的样子,在小八身后劝诫道:“小八,你不要跑,佛门重地,不可扰了他人的清静。”
小八一溜烟的跑远了,也不知道听见了那僧人的劝诫没有。
“这孩子……”僧人看着路上小八奔跑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住持的禅房离小八的禅房很远,小八一路奔跑着回到自己的禅房门前时,早已经汗溼了脊背。
禅房的门像今早他离去那般关着,小八将门一把推开,室内一片昏暗。
藉着挂在禅房外面的灯笼透出来的光,隐隐约约看到了窗台上的小花盆,却唯独不见一抹粉色的身影。
往常这个时候他去用斋饭,即使禅房里没有点灯,蝶舞的粉色身影还是会在昏暗的室内发着光的,除了她睡觉的时候。
可能蝶舞又睡着了吧。小八心想,拿起火折子,就把灯盏点上了。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小8只觉得眼前有一个粉色的东西飘过。
一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这段时间,几个天下正逢战乱,物资十分稀缺,就连点灯用的蜡烛也只是每个禅房都派了一小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