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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长,你放心吧!”尤林转过身来,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大海,自言自语着。 “我们决不让革命烈士的鲜血白流。赤色革命军最高首长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发出的伟大号召,在鼓舞我们把革命进行到底,一定要把万恶的敌入一个不剩地消灭掉,解放岛屿,解放台湾!”
尤林望着大海,望着海门岛,如缕如丝的思绪继续萦绕在脑子里,眼前又浮出一个粗犷的渔民形象一—这便是他的救命恩人,永生难忘的陈老海。这张面容,又使他想起投海后的情景;
他落到海里之后,顺着落潮漂流,有一个沙埂子挡住了他。
睁开眼睛一看,排长被海水卷走了。他自己没有死,而是喝了一肚子海水。
这道沙埂子,南北三里长,东西一里宽,是渔民所谓的“干出滩”。
“干出滩”是海中的大沙堆,随着潮水的涨落露出和沉没,每天只露出三个多钟头。
他艰难地抬起头辨别方向,发现东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海门岛,那末西边的古雷半岛的洪厝村也离这里不远,跳崖后并没有漂出很远,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
下一步怎么办他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刚一动,腰眼炸了一样疼——摔伤了。他多想看到一只船!
船,果然被他盼来了!
一只小连家船张着一块破抹布似的黄帆开过来,船头上有一个半大孩子,向四下里瞭望。 尤林就象从万丈山涧中跌下去,卡在半腰小树上的人,看到从上面送下来一根绳头。
他要抓住它,他要活,要继续和敌人干,为战友为排长报仇,他向着那只船使劲挥舞着胳膊。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一只三桅大船,桅杆顶上挂着印有海匪奇形怪状标记的破旗。
这伙海匪的头子就是这一带有名的渔霸洪乌螺,他是蒋匪豢养的一只看家狗。
赤色革命军落到他手里是好不了的。
真是刚离虎穴,又遇狼群!
小连家船继续朝着他划动,舵手也发现了远处有海匪船,但却毫不动摇照直而来。
这时,尤林把个人安危完全置之度外,为连家船耽起心来。
蒋匪早有通令,发现谁掩护,隐藏红军战士,要枪杀示众。
他心中暗想:“自己是死里逃生的,要是海匪船过来,大不了再滚到海里去,决不能连累这家渔民!” 他想到这里,暗暗向着小船摆手示意,叫他们赶快离开。
但那连家船毫不躲闪,一直开到水边,一位四十来岁的老渔民上来把他抱起,象父亲似的把他搂在胸前,抱到船仓里,还说了一句:“小同志,让我们好一顿找啊。”
说着话,便把船摇走了。
原来这个渔民名叫陈老海,是海门岛人,船上还有他的妻子、十二岁的大儿子阿帆和三岁的小女儿。
他们在海里听到岸上枪响,看到一个黑影从古雷的悬崖上投到海里,就知道是自己的队伍遭了难,已经在海上找两个钟头。
因为,陈老海熟悉海潮流向,终于像大海捞针似地把他找到了。
他一心救赤色革命军战士,根本没管一家安危,他不能把亲人丢给海匪。
海匪也正在满海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准备到他的主子那里领赏银。
坚强的赤色小鬼尤林,看着飞快地操着舵柄绕开海匪船的老渔民陈老海,放下心来,眼角滚下两行热泪……
从此,磊子和老海叔一家五位一体了。老海叔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仓小,大家挤着点。粮少,多加一瓢水。有我陈老海,就有你小周志的生路。” 赤色小鬼脱下戎装,换上了渔民装,在小小船仓里隐藏下来。
在陈阿婶精心照料下,他的伤势很快愈合着。为了躲避海匪的耳目,老海叔绞尽脑子变换着停靠点和过宿的滩岸。
随着伤势的好转,尤林心中的革命火苗又燃烧起来了。
他躺在连家船上,心飞向远方!
尤林怀念部队,怀念龙腾虎跃的连队生活,怀念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听到海水哗哗地从船底流过,就联想起成排子弹手榴弹在敌入阵地上轰鸣。
尤林就像匹在战场驰骋惯了的烈马骤然离了群,心底感到孤独烦闷。又像一只搏击长空的海燕落了水,又要举翅翱翔。
他的那颗战斗的心,越来越不能安静,更深夜静,听着哗哗的潮水声,他想着其他各路游击队在各根据地的抗日活动。
尤林想啊想啊,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喊出杀声,一次又一次地从梦中惊醒,看到老海叔坐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