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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这日，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乔家庄的秧苗也准备下田了。
而其他地方种的高粱麦子等还没到收获时间，估摸着还要将近二十天。而这个时候，也都是大家青黄不接的时候。
以前的碎石关还好，自己种的粮食没有了，大家还能去买嘛，大不了锅里的米粮少些，多加些野菜也不至于饿肚子。
可今年众人发现，数十年未曾大幅度波动过的粮食涨价了。这一涨还不少，之前五文一斤的杂粮如今要七文了。
要知道油水不多的日子里，主粮的消耗是惊人的，半大小子一日吃完两斤干粮是轻轻松松的。
这么一来，碎石关的百姓开始叫苦不迭。没赚钱的门路，花钱还增加了，雪上加霜。
而比碎石关更惨的是青山县。
往年的这个时候，青山县有多半的百姓就要开始饿肚子了，大多数连两顿稀汤都维持不了了。
而青山县的米粮铺子是由着县里富户掌握的，县令跑了没通知他们，他们也很恨。
一开始他们畏惧小霍将军，不敢做猴子大王。可等来等去，碎石关好像并不打算接管他们。特别是现在木城县的米粮都涨价了，那他们应该也可以试试吧。
于是这些人试探着涨了一成，观望后他们确定小霍将军并不想管理青山县，这些人胆子就开始大了起来。
到了四月二十二日，钱多多去买了菜回到铺子，一进门正在拨算盘的秦明月就看到他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这是怎么了？”
钱多多与秦明月熟了，说话也自然起来。他把怀里的粮袋放在了柜台上：“ 您猜猜这一袋子杂粮多少钱。”
秦明月瞟了一眼：“四十文。”粮店用的这种小布袋一般都是装五斤。他们为了不露财，都是在青山县买杂粮，然后再隔几日带些白米白面来掺着吃。
“嘿，您看你也说是四十文。”钱多多一脸不服气：“我与那掌柜说就算是四十文也算是天价了，他还牛哄哄的让我不买就走。”
“钱大哥，那这袋子杂粮到底是多少钱啊？”杜秋月从后院儿端来一盆水，她天天无事就抹灰，这店里的柜子都被她盘的油光水滑。
钱多多比了两根手指头，然后表情很无奈。
“多少？”秦明月看了一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真这个价？”
“可不是嘛，我都惊住了，这个价格我可以在木城县买白面做馍吃到撑啊！”
杜秋月也不抹柜子了，跑过来踮着脚打开布袋仔细瞧着：“六十文。。。杂粮？这是杂粮吧，我没看错吧。”
她虽然没买过粮，可也听说过。往日里大伯娘老念叨杂粮五文一斤，前几天又听王晓妮念叨杂粮七文八文一斤，现在就长到十多文一斤了？
糟糕！秦明月拨算盘的手有些发抖。她两只手使劲搅在一起，强迫自己安静下来。
冷静冷静，任何时候自己跟身边的人安全最重要。
“收拾东西关门。”
钱多多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去拿门板要关店门。
“不行，不行，等下。”秦明月又跑过去阻止，然后朝着外面好奇张望的人尴尬笑着点点头。
“不能关，大白天的一关会引来人家好奇。”除了这点，她还怕自己这一个举动会引来连锁反应，提前引起混乱。
她叫来王兴明：“你穿一身干活的旧衣裳，去最近的米粮店附近蹲着，若是。。。”
秦明月有些紧张，说话有点哆嗦。
王兴明跟跑了一段时间，最近也听她时常提起粮食如果涨价会如何如何，所以现在他心里大概明白了：“若是闹起来了，我就回来告诉你？”
“对对对。”秦明月嘱咐他：“一两个人争执问题不大，如果聚集超过十人你就赶快回来，不许凑近看热闹。”
“好！”
王兴明跑了两步又被秦明月扯住：“别让人认出你来。”
“那我这样。”王兴明换上旧衣裳，两把抓乱自己的头发，又在地上滚了两圈，看起来跟难民似的，这才跑了出去。
杜秋月有些害怕，就算是憨憨的也能感觉出来气氛不正常：“嫂嫂，我我。。。我们咋办？你别怕，我壮能打。”
“噗~~~”秦明月被她逗笑：“我不怕，有秋月我不怕。”
接着他又安排钱多多：“把马车赶进后院，不要让马受到惊吓，保证咱们随时都能走。”
钱多多应承：“若是乱起来了咱们不走前门，后门出去右拐到河边，沿着河边走从西侧门出去，然后再往北回乔家庄。”
从青山县的铺子开业后，他除了接送外，空闲的时候就到处瞎溜达，可以说把整个县城的路线摸了个透。虽然有些怕，可一想到有用武之地了，他又有些兴奋。
秦明月一下午都心神不宁，不停的在门口张望。王兴明不回来她怕出什么事儿，又怕他急匆匆的回来，那就说明事情严重了。
人算不如天算，秦明月以为事情会从粮店开始，可她算错了。
到了往日快要关店的时候，王兴明拍拍衣裳上的灰尘，蹲了一天腿都麻了。他嘀咕着大嫂也有失算的时候，慢吞吞的往回走。
没走几步，他就看到几人边走边聊，其中一人提到粮食，王兴明就留了心眼，然后假装不在意跟在几人身后偷听。
“你别哄人了，那县衙谁敢闯！再说了，前儿清晨我婆娘还说看到县衙的厨娘买菜呢。”
“嘿，厨娘在县老爷就在了啊？我这话可是从我二舅姥姥从那田家粮店听来的。”
“我与听说了，那掌柜也是听他家老爷在后院骂那花县令才知道的呢。”
“这话可不敢乱说！”
“就是呢，所以那掌柜说出来后又赶紧找补，死活不再透露。”
王兴明一听，再一看他们去的方向是县衙，想了想就跟了上去。
他到的时候，青山县衙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往日里威严的石狮子头上落了两片树叶，县衙大门也紧闭着。
众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可到了县衙跟前又有些迟疑。
有人说：“门关着，怕是都下衙了，要不明天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吭声。
良久，一稚嫩的声音响起：“爹，县衙的杂役真懒，鸣冤鼓都落灰了。”
大家回头一看，是一个被成年男人架在肩膀上的孩子在说话，小手还指着县衙台阶右边的大鼓。
“别胡说！”男人一把把孩从肩膀上扯了下来搂在怀里，见众人都在看他，有些慌张的捂住孩子的嘴急匆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