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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七帝寺钟声悠悠,梵音袅袅。在寺院东侧的一处小小院落内,韩贞正独自向隅而立,认真聆听着隔壁大殿内传出的阵阵诵经声。
"大娘子近来安好否?"
听到身后有人问话,韩贞转过身来,柔和的目光望着不知何时走进院来的莫小丰等人,没有言语。
"今日前来,是为向大娘子询问一些陈年往事。您看,咱们是不是到房内去谈?"莫小丰有意回头瞧了瞧和单四并肩站着的谷小乙,向韩贞表明来意道。
韩贞站在原地没动,目光从单四等护从身上打了个转儿,回到莫小丰身上,缓缓说道:"屋里有炭火气,憋闷。太原公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吧。"
莫小丰仔细观察着韩贞,见她压根没留意谷小乙,遂侧过身指着他问道:“大娘子认得他吗?"
“这不是押解亡夫到京的那位什长吗,怎么,如今作了太原公的护卫?"韩贞懒得再瞧谷小乙一眼,冷冷说道。
"如果今日我得到的消息无误,他,谷小乙,便是大娘子你当年留在大锅盔的儿子!"莫小丰一字一句地说道。
韩贞身子陡地一震,目光迅速从谷小乙身上掠过,冲他说了声"你随我来",迈步朝屋内走去。
奉命看护韩贞的仆妇已在屋内点起了灯。韩贞命谷小乙凑近灯盏,不由分说,一把扯开他的衣领仔细观瞧:只见谷小乙的左侧后颈上赫然长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黑痣!
"你果真是,我的儿?!"韩贞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握住谷小乙的肩头,泪眼婆娑地问道。
谷小乙不失所措地往外挣了挣,却被韩贞更加用力地摁住,挣脱不得,只好转头向跟着走进屋来的莫小丰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乙,听你娘说说你的身世吧。"莫小丰冲他点点头,又转向韩贞说道,“他什么都还不知道,大娘子你当面告诉他是怎么一回事吧。"
韩贞一双眼睛像是定格在了谷小乙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嘴里却问莫小丰道:"太原公,您是怎么发现小乙就是民妇失散多年的孩子的?"
"这妇人在如此情形下,竟然还保持着高度的警觉!”莫小丰心里嘀咕着,遂简要将祖法古在下县勘察户籍时偶然发现沈馥的墓冢,进而通过询问大锅盔墟落的老人了解到谷小乙身世的经过告知了韩贞母子,最后说道:"因想着大娘子原和兰馥子情同姐妹,又听闻十多年前曾来大锅盔与兰馥子同住过一段时间的妇人名唤真娘,所以猜想这谷小乙会不会就是大娘子你的亲生骨肉,今日便带他来认认亲娘。"
韩贞终于松开了手,敛衽向莫小丰致谢道:“多谢您成全我们母子久别重逢,看见娃儿安然无恙,先夫如在九泉有知,也可暝目了。"
谷小乙向后退了几步,疑惑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妇人,似乎并不相信她就是自己的亲娘。
莫小丰见此情形,冲韩贞笑道:"大娘子方才虽已辨认出他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孩子,可小乙还未认你呢,快向他解释解释吧。"
韩贞朝谷小乙走了两步,看到他本能地又退了两步,停下脚步,温和地问他道:"孩子,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谷小乙望了一眼莫小丰,摇头道:"不,你不是我娘,我娘早就害痨病死了!"
“傻孩子,馥娘并不是你的亲娘,我才是。"韩贞纠正他道,"你是不是还有位比你大一岁的哥哥?他为什么要离开大锅盔?"
谷小乙其实早知道沈馥不是他的亲娘,只是因为一时间难以接受韩贞这个洛阳"肉池"里的"妈妈"是自己亲娘的事实,才不肯认她的。此时听韩贞提起为了帮自己寻找爹娘而一去不复返的哥哥,登时来了气,厉声问道:"我哥呢?他现在哪里?"
韩贞被问得一愣,随即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谷小乙见她这样,气性更大了,伸手推搡着她,追问道:"我哥他如今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小乙,不得无礼!"莫小丰上前喝止道。
韩贞慌忙挡在谷小乙身前,含泪向他解释道:"怪不得娃儿,是我对不住孩子!"
莫小丰试探地问道:"大娘子所说的孩子可是沈七襄沈公子吗?"
韩贞看了看谷小乙,点点头。
"原来洛阳城大名鼎鼎的沈七襄就是我哥啊!他不是被接来邺都了吗?"谷小乙瞪大了眼睛,问道。
"单四,你先带小乙出去候着。"莫小丰不想他接下来和韩贞的谈话被外人听见,遂吩咐单四道。
单四强拉着谷小乙离开了房间。
"大娘子,如果我猜的不错,十几年前和你一道去大锅盔找沈馥的人并不是程百里吧?你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莫小丰了解韩贞此刻正在为沈七襄被人掳走一事感到负疚,便改变话题,问道。
韩贞惊讶地抬眼望着他,移时,才缓缓答道:"您说的不差,那年陪我在大锅盔把娃儿生下来的是先夫的侄儿万顷。只因在此不久前,先夫被一个极厉害的对头所伤,为防范其对民妇及肚子里的娃儿下手,所以才命万顷悄悄送民妇到馥娘处躲避的。"
"嗯,十几年前尊夫已经是洛阳衙署的一名差人了吧?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殴伤衙署的差人?"
韩贞摇头答道:"他与先夫结下的是私仇,再者,那时此人早就投入了卫玄策幕下,即便论公,先夫和他也属于敌对两方,相互殴斗不足为奇。"
“大娘子所说的这个对头可是二更公子?尊夫究竟因何与他结怨?"莫小丰回想起会安大师曾对他说起的华山剑宗早年间发生的内部纷争,猜测着问道。
韩贞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多蒙太原公成全,才使我母子得以重聚。您既然问到了这件事,虽然先夫生前曾再三交待不得对外声张,可民妇无以为报,也只得告知您实情了:先夫和二更都是华山剑宗门下弟子,先夫年长,且先入师门,故被指为掌宗大弟子。然而,大约三十年前,华山剑宗却出了个不孝之徒,不但违背宗规公然替官府效力,而且因向掌宗之义女,其师姊求婚不成,遂暗地里使毒迷昏师姊,欲行不轨。幸亏先夫及时出手制止,才使他没能得逞。然而,不久之后,此人又趁掌宗病危之际,带领大队官军公然上山争抢掌宗之位,还欲强娶师姊为妻。先夫见其来势不善,遂一面悄悄派人护送师妹下山躲避,一面召集门中众弟子和那不孝之徒当庭理论,要将其逐出师门。谁知,那不孝之徒已事先命人把住了下山的各条通路,一经查知先夫要将其师姊遣送下山,当场便翻了脸。当日,华山山巅之上阴云惨淡,血流如注,那不肖之徒带领数千官军血洗了华山剑宗,逼死垂垂病危的掌宗师伯,在上百名同宗师兄弟的血泊之中悍然自立为新的掌宗。"
韩贞说到此处,禁不住又轻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