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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尧确实没感觉到任何所谓的亲近,只有被审视、被牢牢盯住的压迫感。
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是砧板上的肉,尽管调动了所有灵气也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勉强维持着身形不至于软倒在地。
除此之外,体内的星辰之力亦是躁动不已,不需要她的控制就飞速运转起来,每当它流淌过一寸经脉,经脉便会更加强韧,等它转完一个周天,应付起威压来便会稍微轻松一点。
可惜轻松不了多久,那威压就会更强几分,于是星辰之力运转的速度加快……
在这威压中,她变得更强了,似乎是件好事——但几乎失去身体控制权的衡尧不这么想。
“喂,你怎么回事?”
西莫特斯盯着衡尧绷紧的身体和头上的冷汗,显然说不上轻松,再回想起那眼睛给他的感觉,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
那眼睛给了他们两人不同的感觉,于他而言是亲近,对外来者来说倒是显得有点恐怖了。
这外来者别的不说,洞察力和感知能力还是不错的,先前一眨眼的功夫就猜出他失去了对圣器的感应。
也许……他的感觉是错的,那份亲近只是想诱骗他,待他失神再暗下黑手。
这么想着,西莫特斯低垂视线猛地退了几步,直退到了树冠之外,自觉脱离了眼睛的视线范围,他才松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又出了变故。
原本明媚的阳光竟然变得暗沉起来,如同有一片云在靠近……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就在他抬头的瞬间,阳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迅速铺满天空的黑色。
那黑色的东西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与甬道顶上的黑暗应该属于同源。
瑞丽娅和西莫特斯也发现了不对劲,正飞快地朝这边靠近。
“那是什么东西?”瑞丽娅惊问。
“和甬道里那些不让我们出去的黑暗很像,它竟然是有实体的!顺着它来的方向是不是能找到出口?”卡布泽尔想得更多。
“不对,衡尧姐姐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的?”等到了近前,瑞丽娅立刻发现衡尧的不对劲。
众人立时将目光投向衡尧。
“刚刚我们发现树上有双眼睛,我看着眼睛觉得亲切,她看见那眼睛却马上就一动不动了,仿佛遇见什么看不见的巨大压力一样。”说着,西莫特斯再退两步,“你们可小心些,别靠太近了,也别往上看。”
瑞丽娅蹙眉看他一眼,给衡尧丢了个增强生命和精神力的辅助技能,然后小心谨慎地垂着眉眼看过去,“衡尧姐姐,你没事吧?”
衡尧虽然身体被威压禁锢着难以动弹,甚至到了快要彻底失去控制权的地步,脑子却是清明的,她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对瑞丽娅,故而一言未发。
此时,她能看见的树上已经不只有一双眼睛,还有个不甚明了的人影,以衡尧先前想象过的姿态靠坐在树枝上,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耷拉着垂下。
人影是半透明的,像信号不良一样,时而还会闪两下。衡尧看不清人影的长相,那双眼睛却是凝实的,牢牢地锁定着她,偏偏又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在等着什么。
到了此刻,它等待的东西显然已经明了,那便是漫天的黑暗,它在等黑暗聚集过来。
靠近大树的黑暗突然有了色彩,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色彩,看着它时仿佛看见的不是颜色,而是某种物质,可真要说那是什么东西却又说不出来。
西莫特斯三人看着那色彩,神情都变得有些痴了。
衡尧则是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眼睁睁看着色彩以半透明的人影为中心迅速汇聚,人影逐渐变得凝实,生动,那双眼睛也多了一丝神采……
当那含着神采的眼神再度看过来的时候,衡尧感觉自己被困在身体里的灵魂猛地一颤。
她看懂了那眼神的含义,是满意。
卿流风对她能有什么满意的地方?
来自游戏世界的星辰之力又为什么在这时候突然自启,像个尽心尽力的老妈子一样为她的肉体强度添砖加瓦?
是她的身体!
卿流风要的是她的身体,他要夺舍!
顾不得思考为何卿流风的夺舍目标从祁澄变成了自己,衡尧以疯狂的态势调动全身灵气,护住识海。
“呵。”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
衡尧只觉头皮发麻。
然后她看见人影眨眼间变得凝实,还来不及看清人影的长相姿态,便已经到了近前,视线完全被那双眼睛占据。
识海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袭来,就像是被人以蛮力撕开一道口子。
识海的痛真是非一般人能承受,就是衡尧也被震得懵了一瞬,这才勉强聚起精力应对识海的变故。
再度清醒过来,意识已经沉入识海之中,她的意识是一片浅浅的红色,占据着大部分识海,中间凝聚出人形。
在她正前方,一道破开的口子大喇喇地摆着,泛着彩色光芒的黑暗从缺口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以破竹之势侵吞着她的神识。
不过眨眼的功夫,黑暗就已经占据了十分之一大小的识海,同时将那一片属于衡尧的意识全部吞噬。
除此之外,衡尧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流失得非常快,那速度令她感到心惊,更让她觉得惊骇的是,她的识海外围已经被黑暗团团包裹,她被困住了。
而卿流风正在看似不紧不慢但实际上非常迅速地蚕食她的识海,她的精神,她的意志,她的灵魂。
如此快的动作,这般压倒性的实力,不愧是想篡夺天道取而代之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衡尧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算,亦不敢存有任何侥幸之心,只能赌一赌了。她念头一动,识海中的红色瞬间凝聚过来……
此时此刻,瑞丽娅正站在衡尧身侧,她亲眼看见那些黑暗从衡尧的眉心钻进去,一股脑把能放的技能都放了,结果衡尧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她有心帮一帮这个救过自己几次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正焦急着,衡尧的眼睛猛地睁开,微弱但坚定的声音从她嘴里冒出来,“杀了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