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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光现于岛上,镇中通往血渊的大路戒严,无数乌鸦飞来,在从一处海峡边地下钻出的车马和人群上空盘旋。
一只乌鸦下落,从马车敞开的窗间钻了进去,对里面眉间三点红,眼尾画着纤长红眼线,身着繁复华丽衣裙的女人哇地叫了一声,用尖细的声音开口。
“三殿主,时辰到了,启程吧!”
女人冷淡而不悦地扫了一眼乌鸦,那乌鸦立刻就鸡贼的飞出了马车外,马车范围一层防护隔音的罩子落了下来。
紧接着在盘旋乌鸦的鸣叫声之中,马车前的侍从吆喝一声,拉车的乘黄带着车飞入空中,底下数百人和运输笼子的车同时缓慢前进。
飞雪在空中微微偏头看到底下行动有条不紊,据九尾说都换成了“自己人”的守卫,不得不感叹九尾确实有点本事。
虽然九尾的修为不过金丹,并不算太高,但从他展露出的狡猾和做成功的事来看,也怪不得凌谓会尝试与他搭上线。
飞雪正想着,脚下层叠的裙摆下有东西动了动,紧接着一只红狐狸拱了出来,而后跳上了鸱夫人膝盖。
“接下来就保持这样,等到二殿主授意后,你再用铃铛跳一遍那个祭魂舞就算演完了,按照十殿主的安排,之后应该就轮不到我们动手了。”
“嗯。”飞雪低头,看着腿前的小狐狸感觉有点心痒痒地想摸,但还是忍了忍。
九尾的一只耳朵抖了抖,似乎很不适应蹲在鸱夫人的腿上,所以蹲得板板正正,发出得声音也十足十地严肃:“要偷二殿身上的笔,你最好在祭祀之前,按照我教你的话术对二殿主说,他多半不会拒绝。”
“好。多谢你。”飞雪道了声谢,九尾红狐狸摇了摇尾巴,闭了嘴。
然后一路走得有些寂静。
飞雪本来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但九尾似乎不说点什么不自在似的,大尾巴摇来晃去了一会儿,又主动开口:“你的化形幻术挺厉害的。”
“我的化形只在自己,还是比不得你。毕竟这发色的改变还是得靠你的。”飞雪谦虚了几句,低头去看狐狸时终还是忍不住地问:“你看起来软软的。我能摸摸你吗?”
九尾浑身一僵,飞雪眼睁睁看着红狐狸尾巴上的毛炸成蓬松得一团又缓慢平复下去,才听见一声闷闷地回应:“……你摸吧。”
飞雪轻笑,如愿以偿伸手摸上了狐狸柔软的毛。
九尾身上的肌肉一开始绷得梆硬,被从头到尾撸了两下后似是得了趣逐渐软了下来,红狐狸仰头定定对着飞雪现在顶着的脸看了又看,忽然说道:“我忽然觉得这个壳子看得顺眼了一点。”
“嗯?”飞雪有些意外,严肃地重新调整了一下神情和说话的方式,重新模仿回鸱夫人的表情后才道:“我刚刚不像吗,现在呢?”
九尾从鼻中喷了一口气,不再看飞雪,而是在飞雪腿上趴下冷淡道:“嗯……现在像了,看着烦,现在先别演了。”
飞雪不介意顺从九尾的一些小要求,再说要扮演一个人其实也花费精力,就不再刻意模仿鸱夫人。
九尾却在此时插了一句话说道:“话说你要摸我这个想法,原先你化形的时候会想吗?”
飞雪忽然被问得一愣,摸着狐狸毛的手停在了半空。
九尾就着趴着的姿势扭过头来盯着飞雪看。
“不曾。”
飞雪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来,意识到了问题。
九尾精明的眼珠子仿佛看透了他,提醒道:“你化形的办法,是不是也会不自觉带上原本尸体的一些习惯和愿望?”
不会吗?会吗?
飞雪微怔,这些个小细节从前他没有注意到过,不知道怎么的就习以为常了,因为理智上,控制着变化身躯的依旧是自己。
但实际上一切原主潜意识的想法会影响到他,但因为是潜意识的习惯,不知不觉间就觉得理所应当一般。此刻一经提醒醒悟后,飞雪竟越想越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你知道吗?鸱夫人以前很想要我身上这身皮毛。”
九尾忽然在此时无甚情绪地插了一句。
飞雪闻言终于是再摸不下去了,讪讪的将手收回繁复衣袖之中。
尴尬了一会儿,飞雪忍不住说:“你好狡猾,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被摸,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来吓我?”
九尾站起来抖了抖毛,意味深长地瞥了飞雪一眼。
飞雪从没在一只狐狸毛绒绒的脸上见过如此看起来欠扁,但又很可爱的表情。
九尾开口:“虽然我们见面次数不多,但我也大概看得出来,在岛外,你应该被照顾得很好吧。”
“……”飞雪没说话,不知道九尾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是什么目的。
九尾却不觉得这个话有什么不能提,继续自顾自地说:“看来是的,我从出生起就在这个岛上,岛外是什么样子的,给我讲讲?”
飞雪不依:“我也对这个岛屿知之甚少,不如这样,不管问什么,我答岛外,你讲岛内,这样才公平。”
九尾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二人就这样问了一路,时间过的很快,飞雪也总算对玄灵岛有了更完整的了解。
玄灵岛基本不与外界相通,而是自称一个小世界,只有云沉掌握着是否与外界连接的权利,并下设了十个殿主,各司其职掌管整座玄灵岛。
而在玄灵岛小世界里,围绕着岛屿的海水底下有一个能融化万物的深渊,深渊内蕴含着一种强大的能量将岛屿托起。
岛上基本只有修士,修士捕捉豢养妖兽,将所有的妖兽作为牲畜和奴隶,原本众多的妖兽一是为岛上人类提供食物来源,二是作为修炼材料,但后来在正中间名为血渊的竞技场出现后,妖兽便又沦为了赚钱的工具被用来参与比斗。
整个血渊据说是云沉用一件上古法鼎做的,既是镇压强大妖兽的监狱,亦是云沉用来捞钱的销金窟。云沉会不定时开放与外界的联系,吸收外界的“客人”,也会时不时捕捉外面的妖兽回来。
九尾对飞雪说:“我生在血渊外,虽然在三殿主跟前服侍过一段时间,但血渊里面的事物不归三殿主管辖,具体是什么规则就不清楚了。不过都传言说,被岛主抓进去打过擂台的妖兽,从没有能够死在血渊以外的。”
飞雪听过这个说法很多回了,但依旧十分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肯定?”
九尾意味深长地看了飞雪一眼,开口道:“你有疑惑,是因为你是独一个进去了还来镇上的。你究竟有何特别?”
飞雪没想到竟然得到个这样的答案,摊手:“对啊,我也想知道。”
不多时,祭坛已到。
祭坛被设置在血渊边缘,除了漫天的乌鸦和凶鹫,还有很多面色灰败的药人看守,在鸱夫人的马车落地后自动自发地上前驱赶起底下呆滞的祭品,将这些人纷纷赶到了悬崖边一处悬空木台之上。
原本空荡的崖空地被提前用石栏围出一圈,里面有条不紊得分出三个区域,一块是悬空的木台,一块在桥边,距离悬崖最远的地方则聚集了一大批岛上的“客人”。这些人中有常住在岛上的人,也有不少在擂台外见过的观众面孔。
在通往血渊的桥口,那里站着两个看上去极有排场,披着黑袍的修士,他们周围有数个鬼面人。
飞雪认出了其中一个黑袍人是凌谓,而在他侧前方,则站着一个面容精瘦,鼻子又尖又高,身材高大的中年修士,这个修士浑身有着浑厚圆融的灵力波动,在飞雪刚下得车来,还隔着百米之远时,鹰目就瞬间钉在了飞雪身上。
凌谓也同时投来探究的目光,并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他的四周,在看到他怀里的红狐狸时轻微得皱了下眉,但也只是短短几秒后就舒展开了。
“那个鹰钩鼻就是二殿主,你小心应付。”九尾乖巧地趴在了飞雪怀里,悄咪咪提醒了一句。
飞雪听在耳中,一心二用的用法力浮空,优雅地飞了过去,沿路留下一阵香风,直至桥边。
二殿主果真一直直勾勾地将鸱夫人上下看了好几眼后,才率先发问:“你抱着个狐狸作甚?”
飞雪装的鸱夫人在听到这话后微蹙眉,嘴角下撇,但依旧恭敬开口:“孙女丢了那狐狸,又实在想要个狐裘,只好重新养一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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