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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道:“早先是大忌,现在还怕什么?他们往外冲一定是集中所有人手,应当不会有埋伏,我们冲过去从腹背施加压力,否则张龙那边决计守不住。”
苏锦高声道:“赵都头何在?”
“怎么办?爷。”
“……”
苏锦补充道:“全部下马步行,如遇到反抗格杀勿论,此时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但是巷内老弱妇孺不准滥杀。”
七嘴八舌中,苏锦和马汉已经飞骑而过,眨眼间便来到北口三里胡同南头,远远看见几十名马军正焦躁不安地在胡同外逡巡,却并无打斗,看来是胡同北口发生了战斗。
转头喝道:“全体听着,弓箭上弦,十人一小队搜索前进。”
赵都头赶紧策马迎上来,拱手道:“原来是专使大人。”
苏锦和马汉悄悄地在远处下了马,马蹄声太响,倒不是怕扰民,而是怕惊动了龙真节外生枝。
“还打探什么?摆明是冯老虎的打手要从北面突出去,北面有多少人手?”
百姓们闻言赶紧转身往回跑,有眼尖的百姓认出苏锦,高声喊道:“苏青天,哪来的暴民啊?”
所以,这一带在没有月光的夜里,静的死寂,黑的吓人。
苏锦叫道:“都别问了,快回家去,明日一早官府会有公告。”
苏锦焦躁道:“坏了,七十多人如何挡得住?你就在这看着?”
“张龙兄弟带了七十多人在北面。”
百姓们对这关押两个字极为的不感冒,这也叫关押?明明就是享福嘛,每日喝酒吃肉划拳听曲,如果这些算是关押的话,人人都愿意被关他个十年二十年的,也比这样苦作苦累熬日子挣生活来的舒服。
苏锦暗骂自己过于大意,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望宋庠那个书呆子,若不是自己手中可用之人太少,禁军士兵原本是龙真手下不适合盯着龙真,怎么可能出这种事。
两人踩着枯枝败叶悄悄的蹩进那处宅院,三更了,里边依旧亮着灯火,不过却没有人声;苏锦向马汉打个手势,两人轻轻的抽出朴刀推开虚掩的院门来到庭院中,百姓的小院没有前厅后堂之分,迎面一甩三间土坯房,中间是厅两边是厢房,倒也很好辨别。
苏锦一笑,拎着刀猫腰从暗影里冲了出去,马汉赶紧跟上,两人来到屋门前,苏锦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将两扇木门踹的洞开,马汉一个箭步窜进去,身影一闪已经来到西首的厢房门口,挥刀将门上的布帘劈成两半喝道:“都给俺别动,奉命提犯人龙真过堂!”
有人高叫道:“苏青天,要我等帮忙么?你这单枪匹马可不行。”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却有些例外,沿河的一栋宅院里经常奢侈的灯火通明,直到三更半夜,不时的还会传来划拳喝酒之声和娇滴滴的歌女唱出的靡靡之音。
“什么人?”有人喝道。
西城小石桥北一片寂静,这里是大片的民居聚集地,沿着小河居住的都是普通的扬州百姓,百姓们乐子少,到了初更时分便个个上床,有老婆的抱老婆,没老婆的抱枕头,很少有人浪费钱银点着灯火,能省一文是一文,这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准则。
苏锦心急如焚,鞭子在马臀上狂抽乱打,两匹马儿发了疯似的在街道上疾驰,喊杀声越近越来越大,已经能听到兵刃的交击之声,还夹杂着受伤的惨叫声,靠近北口三里胡同的居民们也都被喊杀声惊醒,胆小的躲在家里倾听,胆大的竟然起身穿衣来到大街上往前去查看。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下马,取出背上弓箭搭上箭支,马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苏锦和赵都头跟在他身后,两侧三四名弓箭手保护侧翼,十人小队穿过火堆没入阴暗晦涩的巷口之中。
苏锦纵马驰过,留下袅袅话音道:“多谢了,不过区区乱民本使还不看在眼里,你们回去呆着便是对苏某最大的帮助了。”
“爷,没人!”
“应该没出城,这蜡烛定是临走之前点燃的,这种粗蜡最多能燃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一个时辰前便已经离开这里,那时候四门已经是我们的人控制了吧?”苏锦在黑暗中问道。
马汉一挺胸脯道:“我像是紧张的样子么?”
苏锦来不及寒暄劈头道:“怎么回事?北口打起来了?”
左近的百姓们很好奇,谁家忽然发了大财了?话说这小石桥一带的贫民区好事几年难出一件,倒是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不是张三在街上被官差给揍了,便是李四家老娘没钱看病病死在榻上,这样的地方有谁能走了大运发了大财倒也稀奇。
“爷,哪一间?”马汉悄声问道。
赵都头道:“进胡同?这不是大忌么?”
苏锦迈步进了东厢房,来到桌案边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试了试温度,有走到床铺前伸手探入被窝摸了摸,骂道:“走了时间不短了,茶水是冷的,被窝也是冷的,今日压根就没在这里睡觉。”
在议论了好几日之后,百姓们也失去了谈论的兴趣,幸福是别人的,自己还是要每天蓬头垢面的起个大早去街上挣钱养活自己,唯一值得津津乐道的不过是偶尔能看到从那宅院中离去的歌女那白生生的脖子,水蛇般的腰肢,以及翻起的白眼罢了。
“还用看么?那打杀之处是北口三里的龙虎门冯老爷宅第,定是他们在作乱。”
马汉道:“爷你去东首,我去西首堵着,万一打起来,爷你押着那龙真先走便是,不用等我。”
“应该如此吧,初更时分爷便下了命令了,潘江调动兵马守住四门也最多用不了一个时辰,现在是三更天,一个时辰前是二更天,那时候城门当在我们手中,龙真便是跑了,怕也跑不出扬州城。”马汉道。
赵都头点头道:“听大人的。”
两人出了宅院快速回到大街上,上了马快马加鞭直朝北城奔去,刚刚过了中心地带,便隐隐听到喊杀之声,方向正是北口三里胡同的方向。
苏锦看着桌上的烛火沉思,长长的蜡烛已经烧剩下最后一小节,蜡油四溢缓缓坍塌,棉芯陷入蜡油中‘嗤’的一声熄灭了。
“这……说的也是。不过这苏青天可真够种,冯老虎都敢动,扬州府怕是要变天了。”
“哎呀,那可有些够呛,冯老虎手下可不少,手底下也硬朗啊。”
两边厢房内均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苏锦一惊,难道赵都头和张龙傻乎乎的往里冲了?这可是要吃大亏的,胡同里短兵相接,马军如何是对手?
“放心吧,他再凶能凶得过八公山土匪么?”
苏锦一拍桌子道:“不管了,先让他躲着,今夜的事比抓他更急,咱们先去北口三里看看,马军太少,别出什么漏子就麻烦了。”
再苦难的日子也消磨不了百姓们的好奇心,众人不遗余力的偷偷的窥伺,锲而不舍的打听,终于从租出宅院的主人紧咬的口中得到了确切消息:这宅院是扬州府衙提刑司沈提刑租下来的,据说关押着一个京城来的指挥使。
苏锦也快速冲到动手厢房门前,伸手撩起布帘跨步便进,但忽然之间,主仆二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僵在那里。
苏锦指指东首亮着灯的一间道:“龙真住在这一间,西首是提刑司的差役们住的地方,这狗娘养的倒还懂得享福,一个人住了一大间。”
众人一想,确实如此,这位苏专使虎口拔牙,凶悍的土匪都不怕何惧这些乱民?于是纷纷互相招呼道:“都回去,别给苏青天添乱了,明日等着看告示吧。”
苏锦挥动马鞭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统统回自家屋内关门上闩,万万不要出来,城中有乱民作乱,厢兵正在镇压,刀剑无眼可莫要往前凑,伤了性命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卑职也正纳闷呢,又不敢擅离,刚刚派了两人去北面查看,还没回来报告呢。”
苏锦点点头轻声道:“五六个差役而已,不用那么紧张,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
苏锦咬牙道:“宋知府的兵马去拿个人居然拿了两个时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来要靠我们自己了,赵都头,你速速派两名马军出北城去催促宋知府,剩下的人跟我进胡同。”
赵都头委屈地道:“卑职也想去帮忙啊,可是万一我带队离开,他们掉转头从南边冲出来可如何是好?”
“我这也没人……”苏锦头都大了,怎么可能?宋庠早就派人盯住了这里,自己也来看过,难不成是人跑了?或者是派来盯梢的人有问题?否则人离开了为什么不来回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