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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穗儿脸红心跳,苏锦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种话,一时间手足无措,有些眩晕,忙用手扶着椅背定定神。
苏锦叹了口气,开始洗漱,小穗儿道:“公子爷叹什么气,这日子过的还不开心吗?半夜摸回客栈,摸到晏小姐房里来了,这不是教人说闲话么?”
苏锦侧着脸道:“谁说闲话?楼上楼下都是自家人,再说我只是来蹭个热被窝,又没做什么,你这个丫头就是有些爱管闲事。”
一想到昨晚的情形,下边那个小兄弟立刻像是证明什么似的,硬的有些不像话,苏锦啐了一口,叹气下床,多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下回还能不能上得了晏碧云的床都是未知之数了。
苏锦惊讶了,原来这丫头确实不是个孩子了,她确实是长‘大’了。
总而言之,此人就是个矛盾体,长着浊世佳公子的面容,写着风雅之士的诗词,行事却毒辣雷厉,有时候却比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还要奸猾。
那随从道:“这才派出去两天,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来,寿州离此地七百多里呢,快马也吃不消的。”
苏锦将脸上的水渍擦干,坐在椅子上让小穗儿帮他梳发髻,故意道:“原来穗儿是提醒我给你寻人家了,告诉爷,喜欢那个小厮,爷给你做主,给你一份厚厚的嫁妆,保管你以后吃穿不愁。”
窗外鸡鸣声渐起,欧阳修吹熄蜡烛起身开了窗子,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纷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嗯,你说的在理,这次是爷唐突了,下不为例;穗儿现在似乎长大了,考虑问题也很周详呢。”
小穗儿扁着嘴道:“小婢只是为你和晏小姐名声着想,你们可没有婚姻之约,再说此事老夫人都还没同意,公子爷若是现在就这样,万一老夫人那边不同意,今后晏小姐怎么办?”
记得在应天府那回,晏殊到书院找自己没找到,于是派了公差全城打听自己,众人都以为是要拿自己,在大街上被公差找到的时候,小穗儿像只雌老虎冲上去,差点没把那公差的胳膊给掐出血来;换做浣娘她们,可能会陪着自己一块死,但是要她们起意抗争,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
苏锦也有些尴尬,自己怎么就随口说出这些调笑之语,小穗儿还未成年啊,自己虽然也是十六岁,但是皮囊里的灵魂可是个大小伙子了,跟小萝莉言语不禁,这是在犯罪啊。
不过欧阳修倒也并没有拒绝,这样的案子要是报上去之后,依旧需要御史台插手审理,此刻他做的倒也算是分內之事。
随从拱手应允,退了出去;欧阳修吃罢早饭,命人提了数名重要人犯,以那件事为重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审问。
苏锦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美色当前,那么好的机会,抱着晏碧云光溜溜香喷喷的身子,自己居然睡了过去,难道自己有毛病了么?
“中丞大人,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人移步用餐。”贴身的随从在门外禀报道。
苏锦微笑道:“爷……怎么舍得?”
小穗儿跺脚道:“我就知道爷嫌我碍手碍脚,想早一天把小婢打发走,您也别费心思了,爷不要我服侍,我便去云水庵当尼姑去,也省的爷看着烦。”
苏锦竭力回忆昨晚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可是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遗失记忆的片段,从进屋子到睡着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锦一觉醒来,日已当午,枕边残香余味犹在,还散落着数根青丝,房中却只剩他一人。
欧阳修自然是要提审冯敬尧,可是看到已经接近癫狂的冯敬尧,和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痕,以及冯敬尧断了半截不断破裂流血的手指的时候,欧阳修分明感到了一丝寒意。
苏锦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或许那件事也是真的,若果真如此,事情便严重了,严重到他也不敢想的地步。
欧阳修这几天也没闲着,苏锦将扬州官员勾结冯敬尧一案一股脑的推给了欧阳修,让他这个原本是来查苏锦的钦差大臣一下子变成了扬州吏治案的主审。
但是此人偏偏颇具文采,几首词经晏殊在朝野传播,欧阳修看了之后都自愧不如,如说文如其人,苏锦应该是个文采斐然多愁善感的翩翩佳公子,应该是那种吟花弄月不识稼穑的世家公子才是。
欧阳修点头道:“一旦回来了,立刻叫他来见我;另外派人去衙门看着,若是粮务专使苏大人去了衙门,即刻请他来见我。”
今天本来他是要问苏锦一件事,此事经由审讯的犯人口中说出,欧阳修当时觉得是在攀诬苏锦,可是事后他发现自己对苏锦几乎摸不清任何的脉络的时候,反而让他不安起来,所以他想旁敲侧击的问问当事人,看看他的反应,以判断此事是否是真的。
苏锦离去之后,凌晨起来迎接苏锦的欧阳修却再无睡意,他回到官驿,翻看着小山一般案卷。
小穗儿道:“人家早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公子爷一直把小婢当小孩子看待,什么事只是跟他们说,也不告诉我。”
欧阳修道:“派往寿州城的信使可回来了?”
不能想象的是,在扬州大小官员几乎都沦为冯敬尧的爪牙的情况之下,他能从容的周旋其中,暗中动作却不为官员们所察觉,可见此人心智之坚,思维之缜密。
小穗儿扭着身子道:“过年就十六了,而且在乡下,十五岁就要出嫁,十六岁也许就要当娘了,公子爷什么都不懂。”
此人到了扬州,顿时搅得天翻地覆,剿灭土匪倒也罢了,平息民变倒也罢了,还牵扯出这么多的官员,现在惹得淮南路指挥使王启年以及一干朝堂元老纷纷要揪他的小辫子,恨不能立刻便将之问罪下狱。
可是纵观此人行事手段,没有一样能跟那些精致风雅的诗文挂上边儿,甚至连他的出身也只是个笑谈,他只是个商贾而已,嘴上说士农工商无贵贱之分,但在所有人的内心里商贾最被人鄙视;行事上也粗鄙下作,完全是一副无赖的手段,甚至抓捕冯敬尧的时候,他都是用迷香迷倒的冯敬尧,这样的行事风格几乎能断送他的名声,可是他似乎毫不在乎。
苏锦伸手拉着小穗儿的手轻声道:“穗儿,你说的什么傻话,你只要愿意跟着爷,也怎么会赶你走?就怕你有一天不想跟着爷了,那爷拦也拦不住你,刚才是同你说笑,你怎么就当真了;真是个孩子,禁不住逗。”
欧阳修自然明白这和某个位置的争夺有关,但不得不说这位苏专使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凡稍有些收敛,也不至于拉出这么多的仇恨,可见苏锦根本就不是那种要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的人。
苏锦倒没想到这一节,这丫头找的这个理由倒是光明正大,无法反驳。
小穗儿轻声摇头道:“爷,小婢怎么会自己离开你,不会的,除非你赶小婢走。”
欧阳修嗯了一声,关上窗户,想了想朝门外道:“人来。”
小穗儿仰着小脸哭道:“小婢哪也不去,就伺候……爷一辈子,爷哪天要是烦了就说一声,小婢自己……拾了包裹走;但是我不想走,爷……小婢说话有些没上没下,自己也知道,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只求爷能原谅,不要赶我走。”
苏锦一边自责一边忍不住的看着小穗儿低头露出的雪白晶莹的后颈,心中一动眼光往下滑落,忽然间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的不经意间,这个小妮子已经发育的很好了,胸前早已鼓鼓囊囊,像是揣着两个小兔子,身上也散发着一种好闻的淡淡的少女体香;低垂的眼睑、粉红的俏丽的脸蛋,圆润挺直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巴,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
一名随从掀帘而入,躬身道:“大人吩咐。”
苏锦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你长大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只有十五吧,这也算是长大了?”
苏锦哑然失笑,起身帮小穗儿擦眼泪,安慰道:“原来你不是要寻人家?爷会错意了。”
苏锦看明白了这一点,陪着自己去死,或者是竭力保护自己不死,这二者孰高孰低倒也难以辨别,但是在苏锦的心中却对小穗儿的做法比较认可,苏锦不是善类,遇到生死大事自然不肯束手就戮,所以他更希望的是有人能和他一样共同抗争,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然后殉节。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欧阳修努力地想摸清苏锦的行事风格,正如他久居御史台所经常做的那样,他喜欢将朝中众人分类,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事只可能是谁能做的出,这都是他喜欢琢磨的。
在包拯派归德军四下清剿掉各处私养之兵之后,赵宗旦成了孤家寡人,若非圣上还顾念血脉亲情,赵宗旦的人头都要不保了;至于那个唐介就死的更冤枉了,堂堂知府,不明不白的死在驿站中,到现在也没有个说法。
可是这位苏锦,他却无法将之归类,你若说他是谦谦君子、与世无争,那简直是笑话;从在应天府的时候,此人便已经很不安分了;若不是他在应天府搅得一塌糊涂,滕王赵宗旦或许不会像如今这般在应天府像囚犯一般的闭门不出。
苏锦可不是善类,当众砍下冯敬尧的食指当做画押按手印之用,此举歹毒到让人发指,他似乎根本就不怕他人议论,至于打板子、用假诉状骗人、准备巴豆汤灌肠,甚至扬言用木塞塞住轮回之所等等之类的刁毒手段,与之相比,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门外脚步声响,小穗儿端着热水毛巾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木然;苏锦做贼心虚,知道这小丫头的脸色不善是因为什么;不是说古代尊卑之分极为严谨么?自己也算是小穗儿的主人家,怎地就摊上了这个时时给自己脸色看的丫头,真是教人头痛。
审讯的过程中,欧阳修对苏锦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样一个少年人,在对付冯敬尧和扬州官员一案上,手段之巧妙,胆识之无畏,真教人咋舌。
小穗儿忽然沉默了,梳头发的手也不动了,苏锦诧异地回头看,只见小穗儿眼泪汪汪的站在那里,俏丽的小脸上一片泪痕。
苏锦忙道:“怎么哭上了?怎么了你。”
苏锦怎么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居然招来这么大反应,看着小穗儿伤心的样子,苏锦有些感动,身边的其他人苏锦不敢说,但只要有危险,小穗儿定会第一个上前护着自己,这一点苏锦绝对可以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