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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隐晦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夏竦一番大笑之后拍着文彦博的肩膀道:“文权知,本官可是为了你着想,本官实在是不忍众人为了我府中的案子丢了乌纱帽啊。”
虽然官员的宅子一般不让搜捕,但这回不同,这么大的案子,在皇上重压之下,文彦博也顾不得颜面,开始几天的搜捕确实够细,竟然从女囚牢中的狱卒中拉了十几个女狱卒专门对官宦内宅进行搜捕。
文彦博颇为精明,他跟夏竦也无冤仇,也不像欧阳修那般逢到这种事情必然如猫儿闻腥苍蝇逐臭一般的兴奋,相反他感到极为的麻烦,夏竦来当朝名臣,不管他私下里的名声如何,但在朝廷大事上却一直是尽心竭力的;这几年,夏竦在西北坐镇,跟庞籍、范仲淹、韩琦等一起力拒西贼于国门之外,堪称中流砥柱,这样的人岂会和这些江湖上的流寇扯上关系?
夏竦心中大乐,搂草顺便打兔子,自己轻松说服文彦博这个戆货停止追查燕三之事,还能顺便获得文彦博的好感,这可算是大难之后的后福了。
文彦博算是彻底的服了,这件事居然能被夏竦说成是功劳,而且还说的颇有道理,光是这份移花接木的本事,便是自己所望尘莫及的。
事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夏竦宣称此案情已经告破,原因是关键证人的出现将此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夏家一名叫刘二奎的护院突然现身,据说还带回了夏小姐,这刘二奎是夏竦专门安排在后院中保护夏小姐的专职护卫。
文彦博快也郁闷死了,自从玉璋楼大案之后,开封府已经不遗余力的在城中加强了治安,小偷小摸的抓了不少,就连以前积压下来的未破的案子也一鼓作气破了几十宗,开封府大牢中已经人满为患了;本以为京畿治安将会大为好转,却不料又出了惊天大案,不用赵祯斥责,文彦博自己也是过意不去。
夏思菱放在城外只是权宜之计,苏锦即将去渭州上任,随行的名单上自然而然便加上了夏思菱的名字,将她带去西北,夏竦的手再长,怕也是鞭长莫及了。
还没等文彦博上门拜访夏竦,夏竦倒是亲自找上了开封府衙门,带来了一系列的画押之后的供状。
文彦博一惊道:“这岂非是欺君么?”
文彦博如醍醐灌顶,一拍脑袋自嘲道:“哎呀,瞧我这榆木疙瘩脑子,夏大人一番好意,我竟然当了驴肝肺;听大人一番教诲胜读十年圣贤之书啊。”
……
夏竦道:“皇上下了十日之期要你们破案,否则便将开封府所有人等官降三级,今日已经是第几日了?”
凶案发生之后,赵祯便第一时间召来开封府权知大加斥责,并限定十日内必须查明案情缉捕元凶,十日后若无说法,开封府自上而下全部官降三级以示惩戒。
文彦博颓然长叹道:“唯一的线索便是两名船夫见过的买船之人,下官判断他们正是最后闯入贵府劫走令爱之人,只可惜两名船夫老眼昏花全然没看到那伙人的面孔,这可无从着手了。”
“夏副使,本官在此立誓,定尽快寻回令爱捕获凶酋,不负大人厚爱之恩,今后大人有何差遣只需知会一声,下官义不容辞。”
文彦博愁眉苦脸的道:“第七日了,下官无能啊。”
文彦博更是不解,忙问道:“求大人明言。”
据刘二奎声称,当晚燕三一伙闯入夏宅劫掠,二进的张黑子带人与之死战,双方均死伤惨重,刘二奎为了保护夏小姐并未参加厮杀,但后来燕三等人得胜之后闯入内宅之后,刘二奎率手下十几人以逸待劳一举将身负重伤的燕三一伙儿尽数击杀,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怕再有匪徒前来,故而带着夏小姐从后院翻墙逃了出去。
文彦博深感棘手,这些人是怎么跟夏竦扯上关系的?据夏家仆役交代,燕三一伙是一个月前受雇成为夏家护院身份,难道夏竦跟这些人之间竟然有些什么勾连不成?这一发现惊得文彦博浑身冒汗。
想来想去,文彦博决定将此事通报给夏竦,探探他的口风。
文彦博面色发青,夏竦说的确实是实情,这事该怎么办?自己是毫无章程可言。
亏得苏锦心里明白这一回的动静实在太大,必会有一番折腾,这才没露馅,苏家后宅自然也大大方方的让前来搜查的女狱卒们逛了个遍。
夏竦冷笑道:“文权知是读书读傻了么?这是权宜变通之策,为官不知变通还能当官么?皇上那边先有个交代,老夫也不会捅破你的窗户纸,这样明面上结案,暗地里继续查,时间上极为宽裕,从查案的策略上也是一招妙手;一旦宣布案情告破,你相信真正的元凶能不松一口气么?这样便容易漏出马脚来,也便于你们开封府真正的将此案查清,你当老夫宅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便这么算了么?老夫这可是完完全全的为了你们着想。”
夏竦微笑道:“你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便好,其实老夫也不想对上隐瞒,但凶手如此狡猾,咱们必须要棋行奇招;老夫知道,燕三的身份让你们对老夫有所疑问,其实老夫也是才知道燕三是朝廷通缉的惯匪,老夫久在西北御敌,焉知福建地方上的事情,这一次回京任职,因出了玉璋楼之事所以经人引荐收了这伙人当护院,主要是为了保护家宅安宁,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但好在燕三一伙儿尽数授首,我家护院张黑子等人虽然也死了,但也算是为朝廷捐躯,本官也算是歪打正着为朝廷除了这一祸害。”
“所以本官给你个台阶下,便是为了让你们能保住乌纱,在皇上那边有个交代,反正案情只有你开封府和本官知道,本官不捅破,这案子在明面上便算是结案了。”
文彦博满头雾水,这种理由实在过于牵强,而且漏洞百出,尚有很多的疑点没有澄清,譬如燕三的伤口,譬如后院的铁门上的攀爬痕迹,再譬如断折的树干,以及昨日在汴河下游被打渔之人无意发现的两艘沉船,有人认识那两艘船,说是汴河上送货的船夫老王头和老孙头的船,而且老孙头和老王头也交代了,那天傍晚有人重金买了自己的两艘小船,种种迹象表明,案情跟夏竦所说的经过大相径庭。
夏竦冷笑道:“这显然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怎会轻易地被你查出来;看来剩下的三天对你们而言也是白搭,然则十日期限之后你堂堂开封府权知便要被贬到不知何处去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小官了,你手下的跟着你混饭吃的这些官儿也统统要被降职,有人的人就靠在衙门混薪水养家,这么一来岂不害苦了大家么?背地里这些人不会骂作案匪徒,恐怕是要戳着你的后脊梁骂娘了。”
汴梁城中连出大案,赵祯的面子上着实挂不住,动辄便是灭门惨案,一次比一次死的人多,这还了得?而且是针对朝廷要员,再不下狠心治理,京城都快成匪徒肆虐之地了。
皇上压自己,自己便只能压下边,文彦博严令开封府提刑司对案情深究细挖,一定要找到蛛丝马迹之处;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死去的燕三的身份居然被曝了光,此人正是官府缉拿多年的流寇,再经一一核实,死去之人中起码有近二十名是燕三的手下,同为流寇一类。
夏竦微笑道:“还有三天你们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么?能够抓到元凶么?”
“文权知说哪里话来,你我同朝为官,岂能像他人一般见文权知将受罚而不加援手的,再说此事因老夫宅中之事而起,焉能袖手;差遣是不必了,文权知记着老夫的好意便是。”夏竦呵呵而笑,拍拍屁股告辞了。
夏思菱被救了出来,苏锦不敢掉以轻心,早早的将夏思菱送到城西晏家的一座庄园中居住,从而躲过了开封府接下来几日发疯般的大搜捕。
与此同时,夏家的仆役尽数改口,将原来开封府传唤之时所交代的口供全部推翻,他们都说当时害怕的紧,脑子也吓的发懵了,其实他们根本不认识燕三这个人,此人是当天傍晚趁着大雨冲进宅子里行凶抢劫的,只是这人行凶之时自称燕三,所以才知道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