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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腿脚发软,整个人瘫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彦国虽愚钝,但决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晏殊道:“皇上是守成之君,太祖太宗是开国之君,这两者毫无可比之处,太祖太宗开疆辟土开创基业自然是古今无双,但说到治国强盛还是皇上您胜出一筹。”
晏殊悚然一惊,起身跪倒道:“皇上乃天纵明君,仁恕慈怀古今帝王中屈指可数,我大宋在这二十二年间渐趋强盛,乃是盛世之国,皇上岂会有辱没祖宗之处,便是太祖太宗爷在世,也绝不会对皇上有所指谪。”
赵祯冷笑道:“道听途说么?朕若是道听途说倒好了,这里有一封信,是昨日有人送给朕看的,两位都看一看吧。”
“你们是跟着朕最久的老臣,你们说,这二十二年来,朕这皇帝当得如何?可有辱没祖宗之处?”
晏殊双目发直,心中已经毫无主意,满脑子都在想这事不可能,又想,若富弼倒霉,自己这个老丈人怕是也没好日子过了;谋逆之罪诛连九族,富弼一家自然不保,自己也逃不了牵连,这下天要塌下来了,这种事无论有无,都是皇家大忌,有嘴也说不清了。
崇政殿内,赵祯赐坐于晏殊和杜衍,温言问候两人新年过的如何,家中人如何如何,晏殊和杜衍也不知何故忽然被召见,只得一一作答小心应对。
日子平静的过去,庆历四年的新年也热热闹闹的过去,年假过后的第一天上朝,范仲淹感觉到赵祯的脸色更加的阴郁,皇上是个无论何时都和蔼可亲之人,很少发怒,也很少给人脸色看,但当天的早朝上,皇上对晏殊杜衍等人和声乐和气,对自己和韩琦富弼等人却是板着面孔言语冰冷,这让范仲淹觉得大事不妙。
“看看吧,都看看,昨日黄培胜的居所里多了一封信,黄培胜看了此信吓得要命,连夜交给了朕,朕才知道,原来在众人眼中朕居然是这样的,朕彻夜未眠,今日才召见你们两位给你们看看这封信上说的是什么。”
“……今弟与范公韩公共推新政之举,令朝中奸邪逃遁,万民拥戴,实乃万世不朽之功,老夫老矣,又才学鄙陋,手无缚鸡之力但却有摇旗呐喊之心,自当为君等鼓吹呐喊,加油鼓劲;……弟上回信中有沮丧之意,言及京师屡有奸人作祟,妄图扼杀新政,又言因滕子京之事,皇上对你等似有疑窦之心,恐新政难成;老夫在此劝慰老弟一句,行大事者必有大难,易行之事天下人皆可行的,又岂能让老弟挑此重担?皇上见疑乃是受小人蒙蔽,而三位之行乃为我大宋万古基业着想,当此横流沧海之时,岂能不为中流砥柱乎?”
赵祯微微一笑道:“古今中外第一圣君朕可不敢当,便是比起太祖太宗皇帝,朕也自认没他们雄才大略。”
群臣的戳脊梁骨倒也没什么,范仲淹自打推行新政开始,便预料到了这么一天,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对于赵祯的怀疑范仲淹绝对难以接受,如果失去了赵祯的信任,这新政恐怕便要胎死腹中了。不过可喜的是,赵祯虽然对自己略微疏远了些,但几桩新政的奏议赵祯还是全部准奏,并无犹豫之意,这多多少少让范仲淹心中稍定。
杜衍缓缓道:“皇上,这信后面有国子监直讲石介的署名,这字体嘛……确实是石介的字体,他的字独树一帜,迥异他人,真没想到,石介老儿胆敢如此大逆不道,这富弼也是胆大包天,竟然与人密谋谋逆,皇上请下旨,臣即刻缉拿两人询问,挖出同党,严加惩办。”
晏殊一惊,杜衍一喜,晏殊惊得是居然有人敢私下里写下这样的信,杜衍喜得是,那封信终于顺利的到达赵祯的手中了,自己想来想去不便出面,于是请黄培胜帮忙将此信转交进宫,果然顺利交给了赵祯。
晏殊和杜衍谢恩起身,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可是屁股刚刚落到椅子上,便被赵祯的下一句话惊得再次跪伏在地。
而如今,自己的好朋友在眼皮底下滥用公款,虽然自己并不知情,但赵祯可不会这么认为,恨自己入骨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会认为自己是视而不见包庇滕子京。
杜衍也道:“晏相说的对,我大宋前所未有的强盛,这一切都是皇上治国有方,皇上是古今中外第一圣君。”
早朝之后,赵祯留下了晏殊和杜衍单独召见,这更是让范仲淹如坐针毡,近数月来,单独召见都是自己的特权了晏殊杜衍等人已经很少单独觐见皇上,每每一下朝便逃也似的离开大殿,根本不想多说些什么,赵祯也没多和他们交流,但新年的第一天早朝,留下的是晏殊和杜衍,自己却不在其中,范仲淹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赵祯无端感慨,晏殊和杜衍也接不上话茬,只得点头称是。
晏殊和杜衍面面相觑,最准晏殊耐不住,轻声问道:“皇上是否有事要和臣等商议呢?”
晏殊揉揉眼睛,展开信看去:“彦国吾弟,送来诗稿已拜读,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有经国纬世之学,老夫自愧不如,今次韵和一首相赠,老弟莫要见笑。”
滕宗谅被贬之事对范仲淹是个沉重的打击,从赵祯的眼神和语气中范仲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不信任,范仲淹知道,皇上是在怀疑自己的公正性,自己对吏治的整饬得罪了很多的人。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信,除了为范仲淹、韩琦、富弼歌功颂德之外,信中隐晦的表达了对赵祯的不满,且有暗含鼓励怂恿富弼联合范仲淹韩琦等人废掉赵祯,另择明君拥立之意,这是一封不折不扣的密谋造反之信。
寒暄之后,赵祯忽然沉默不语盯着大梁发起呆来。
“这……这……谁敢如此胡言乱语,皇上可不要听信了道听途说之语,这等话岂是能听的。”晏殊磕头急道。
赵祯摆手道:“看下去,他是他你是你,你不用害怕。”
赵祯叹息一声道:“你看看字迹是谁的,此人最近诗作颇多,多是关乎朝政的诗句,朕知道他和富弼走的很近,却没想到私下里竟然已经谈及此事,朕很是心痛。”
“可是,有人说朕不合格呢,还要密谋要朕让位,说朕不适合当这个皇帝呢。”
赵祯无声的笑了,两道浓眉挑了挑摆手道:“起来坐下,朕跟你们随便聊聊,又何须这般的郑重其事。”
这件事当时在朝廷中被当成美谈,连赵祯也赞许他的那句“一家哭甚于一路哭”的经典名言。
晏殊战战兢兢的拉起信笺,抽出里边的信纸展开,只看抬头第一句,晏殊便赶紧磕头了:“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老臣不知此事,富弼虽是老臣小婿,但臣委实不知其心中所想……”
当日他和韩琦巡视各州府之时,但凡闻听有过之官均毫不留情的一笔勾销;当时心肠还不算强硬的富弼还曾跟自己说:“范公啊,你这笔一勾,可让这一家子都哭鼻子呢。”自己当时还义正词严的说:“彦国啊,我若不让这些官员的一家子哭,那就害得一路的百姓都要哭了。”
晏殊和杜衍互相看了看,不明白赵祯何出此言,晏殊点头道:“二十二年了,皇上是乾兴元年登基,明道二年亲政,迄今正好二十二年。”
赵祯回过眼来看着杜衍和晏殊道:“朕登基有二十年了吧。”
赵祯微微点头道:“好快啊,一晃便二十二年了,朕登基的时候还只有十三岁,当时是吕相和太后帮着朕,现如今吕相和太后都已作古,当真是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啊。”
“……圣贤之君当为天下社稷为先,尧舜之君亦有舍高位禅让贤者先例,当今圣上可称明君,但若于祖宗社稷不利,何妨效仿古之贤君择明而立,但与我大宋有利之事,三位君子都因挺身而出为之,此乃不负帝王之恩,不负百姓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