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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龙抬手遮挡刺目灯光,勉强睁眼查看所处之地,发现也是一间石屋,但却相当整洁干净,似乎有人长时间居住。石屋摆着一张矮木桌,一名留着浓密胡须的男子盘腿落在桌子后,缠着白色头巾,含笑看着哈尔和郄龙。木桌上摆着精美的银制茶具,另外还有几盘阿拉伯传统糕点,同样盛在精美的银盘内。
男子的阿拉伯语很流利,招手让哈尔和郄龙走近,坐在木桌前,亲自给两人倒茶。武装分子很快退出石屋,关闭木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哈尔和郄龙满心疑惑地盘腿坐在木桌前,地面铺着厚实的地毯,感觉很舒服,红茶的香气也扑鼻而来。男子面带微笑,伸手请哈尔和郄龙喝茶,糕点随便用,不必客气。哈尔和郄龙被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又渴又饿,虽清楚宴无好宴,可还是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两人随即开始喝茶吃点心,吃香不雅,显然是饿坏了。
男子端着银制茶杯慢慢小口啜茶,始终面带微笑,令人无法猜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红茶很甜,郄龙喝不太习惯,两杯之后便不想喝了,有些腻得慌,尤其是糕点也发甜。哈尔似乎很喜欢吃甜食,连喝了三杯红茶和七八块糕点,仍意犹未尽,又拿起一块三角形的蜜糖糕,放入口中惬意品尝。蜜糖糕是霍姆德人的传统甜食,学名叫乌亚西兹,意为上天的恩赐。它用小麦、蜂蜜和白砂糖为主料,另外还可以添加干果葡萄干等物,味道很不错。
男子等哈尔吃完蜜糖糕,亲自给他斟满红茶,然后开口说道:“哈尔先生,非常抱歉,让你受苦了,请多原谅。”
他随后望向郄龙道:“还有杰恩先生,我的人下手不知轻重,也让您受苦了,我代表他们想您道歉。”
郄龙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并未开口说话,他是哈尔的助手,不能太过主动,以免引起男子怀疑。他判断此人一定是极端组织的头目,具体身份不清楚,但看上去地位不算低。他无法猜测男子的目的,很可能是变相的审讯,必须提高警惕,小心应对。他决定尽量保持沉默, 让哈尔顶在前面,静观其变。
哈尔战地采访的经验丰富,很快看出男子身份不低,如果不是极端组织的头目,至少也是当地部落的长老。他点头接受男子的道歉,随即直接问男子道:“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和身份吗?”
男子放下茶杯道:反问道:“哈尔先生,您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哈尔马上说道:“当然是采访极端组织的战地指挥官哈塔米,你知道他在哪儿?”
男子笑而不答,端起茶壶,缓缓给自己杯中倒满热茶。
哈尔立刻醒悟过来,吃惊地问道:“你就是哈塔米?”
男子点头道:“我就是哈塔米,很愿意接受你的采访。”
哈尔还是不太相信这是真的,犹豫着说道:“这太突然,我还以为被绑架了,然后会被处决,真的没想到……”
哈塔米歉意说道:“假装绑架二位也是出于安全考虑,阿杰希德军、y国政府和反恐联军,都要要我的命,不得不小心。”
哈尔道:“审讯我们也是为了安全?”
哈塔米道:“没错,确保你们不是间谍,再次抱歉。”
哈尔也很谨慎,很快说道:“被审讯无所谓,关键如何证明你是哈塔米,毕竟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哈塔米道:“你都说了,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又如何来证明呢!我的朋友,你现在只能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
哈尔尽管仍有怀疑,但确实没有办法证明对方是哈塔米,随即说道:“好吧,哈塔米先生,你为何同意我的采访?”
哈塔米道:“我希望外部世界能听到我们是声音,了解我们的信仰和追求,而不是被其余媒体宣扬成极端组织和杀人恶魔!”
哈尔道:“但你们确实杀了不少平民,这一点不能否认吧?”
哈塔米摇头道:“这些人都是异教徒,必须全部清除掉,这个世界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哈尔道:“但这是反人类的罪行,是极端主义,难道也是你们的信仰吗?”
哈塔米冷笑道:“这些都是西方强国用来压迫和侵略的我们的借口,他们凭什么干涉我们信仰和生活!难道飞机每天的轰炸不是杀戮,被炸死的妇女儿童不是反人类罪行,完全是强盗逻辑!”
哈尔反驳道:“既然你们有信仰和自由,为何还会有大量难民逃亡,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哈塔米道:“信仰需要时间去理解,自由需要生命去抗争,祈求和眼泪换不来和平,必须要像战士一样去抗争,你早晚会明白的。”
哈尔清楚哈塔米的辩解有些强词夺理,正想和他继续争辩,对方却突然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开始正式采访。”
说完,哈塔米站起身来,含笑别过哈尔和郄龙,快步走出石屋,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石屋的木门很快关闭,没听见上锁的声音,但肯定有看守,不怕他们逃跑。郄龙和哈尔面面相觑,如此戏剧性的变化让令人都无所适从,半天谁也没说话,感觉不太真实。郄龙其实已经判断哈塔米不是真的,理由很简单,战地指挥官最重实际,绝不会冒险来这里跟哈尔谈什么所谓的信仰和生活。
他估计此人很可能是极端组织对外的联络人员,奉命来甄别哈尔和自己身份,只是目的何在,眼下还猜不透。
两人沉默无语时,石屋的木门再度被打开,一名武装分子快步走入,手中抱着两条毛毯,直接放在木桌上。他一言不发,放下毛毯后,快速收起银制茶具和托盘,转身走出石屋,关闭木门。其实不用他说话,哈尔和郄龙也知道毛毯是用来夜间御寒的,看来今晚就在石屋内过夜了。
木桌下放着几瓶矿泉水,郄龙取出一瓶打开,快速喝了几口,缓解口中甜腻的感觉。他随后问哈尔道:“哈尔,你觉得那人是哈塔米吗?”
哈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也无法证明,他说什么都行!你怎么看?”
郄龙苦笑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感觉有点像,毕竟谁也没见过哈塔米,有没有这个人都不好说!”
哈尔却道:“肯定有哈塔米这个人,但名字不一定是真的。”
郄龙道:“你怎么知道?”
哈尔道:“极端组织在卡德帕日镇和布勒扎米市坚守的十分顽强,如果没有战地指挥官,早就崩溃了,所以哈塔米确有其人,只是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郄龙道:“那明天你准备如何进行采访?”
哈尔道:“还没想好,先睡觉,休息好了才能认真思考。”
说完,他拿起一条毛毯,脱掉8英寸的5·11军靴,人直接躺着木桌旁边,展开毛毯盖上,闭上双眼。
山区夜间温度较低,石屋空旷透风,必须盖着毛毯才能入睡。郄龙随后也取过毛毯,躺在木桌另一侧,盖住身体,准备睡觉。他先前遭受了一番刑讯,虽说并无大碍,可浑身还是甚为酸痛,很难马上入睡。他开始没脱登山鞋,防止夜间有意外,可以快速起身反应。可穿着登山鞋睡觉确实不舒服,不久便脱了下来,舒舒服服地睡觉。
哈塔米既然同意明天进行采访,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希望如此。
郄龙刚躺下十分钟,哈尔却爬了起来,穿着袜子走到木门前,伸手开门,大概是尿急了。门外有两名武装分子站岗,看到哈尔开门而出,立刻持枪拦住,示意他返回屋内。哈尔用阿拉伯语告诉对方,自己要小便,不是逃跑。武装分子听得他阿拉伯语,立刻找来一个塑料桶,递给哈尔,让他回屋里小便。
塑料桶表面肮脏不堪,内部骚臭扑鼻,显然被当做马桶很久了。哈尔立时皱起了眉头,不想把马桶拿会屋内,否则一晚上别想睡好。他要求就在门外小便,可武装分子不同意,直接持枪将他逼回石屋内, 重重关上木门。哈尔无奈,只得返回屋内,心里暗骂武装分子,然后找个远离木桌的角落,放下马桶小便。
他不久返回木桌旁,裹着毛毯继续睡觉,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明天的采访,很快便发出了鼾声。
郄龙听到了哈尔和屋外武装的看守的对话,明显感觉对方很不客气,与先前的态度截然相反,似乎不是太听哈塔米的话。他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索性不再去想,闭上双眼,不久也睡着了。石屋内灯不久也熄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哈尔不断发出的鼾声,显然睡得很甜。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屋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持续不断,随后便是嘈杂的叫喊声,似乎是遭受了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