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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背后可是整个樊川王府。”
“还有天下座师,公孙丞相,周先生——周先生住在那,又伤了几个女郎的心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兔兔?”
金卯站起身:“厂里最近要做什么?我下销金窟递个投名状。”
“去南城抓海寇啊,小顺子还在外面浪呢。”
刘档头冷笑道:“那小子前儿个在暗巷里绊了我一脚,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跟着崔滁多少还是学了两手嘛——”
档头瞧着金卯:“你怎么就没学武艺?是不是偷懒?”
金卯抿了抿嘴:“学不来。”
贴刑官突然拐了档头一下,仅以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道:“他被挑过筋。”
档头就不说话了。
他进宫的时间比金卯晚,自然没看到金卯被充官奴时,龙椅上的人是怎样一点点拔掉他爪牙的。
但贴刑官见过。
当时是刚进锦衣卫的顾同知执刑,他攥着那单薄惊惶的小少年来到人前,富有技巧的给锦衣卫新苗子们展示挑筋断骨。
长刀一寸寸下去。
那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少年叼着木片,眼泪和着鲜血一串串滚下身体,他痛极了,却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那时大家都叫他小鹤。
云间的小鹤就那样折送在顾同知手里,顾同知那会儿还不像现在这般铁面无私,刑毕,他红着眼眶望向天上那只自在高翔的白鸟。
“金百年——”他叫了金相的小字,说道:“兴天下之功臣,亡金氏之孽根——支道安一语成谶。”
四肢痊愈后,金卯就不能习武了,甚至提不得重物。
所以在永巷打水时,金卯好几次险些栽进水井,幸好那井台修得够高。
刘档头看着金卯的脸暗自咂舌。
他还奇怪来着,崔兰四个干儿子,三个都位列十三太保,怎生就只有金卯一个人习文。
如今想来,崔兰就算想教,这人也学不了。
金卯揣着新消息,下了销金窟。
上次那个收礼金的账房接待了金卯,对方原来是销金窟的四大判官之一,金卯登时有些紧张。
他袖下的手死死捏着:“阎王可在?”
“阎王出去了,这个春天大约是不会下来了。”
金卯心上的紧绷感突然松了开。
他向判官说起东厂明天要来南城抓海寇的事,末了问道:“这里有个叫崔顺的人么?”
“没有,这里连姓崔的人都没有!”判官一口答道,“外面的人很坏的,打着咱们销金窟的名号为非作歹,公公您可千万擦亮眼睛,别轻信他们,咱们阎王人好着呢!”
金卯心里冷哼一声。
“阎王是个大大的好人!他的妻子听到这句话怕是要笑开花!”
新婚夜强迫良家太监的男人,罪不容诛!
判官诡异的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道:“说句实话您恐怕不爱听,他的妻子现在很不高兴呢。”
“哼,换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您是指阎王外出太久,叫您不高兴么?”
金卯噎了一下。
他方才上火了,竟然想在销金窟骂街!
回神后立马和气道:“不敢,和阎王合作是咱家三生有幸。”
……
判官在金卯走后不久,就悄悄爬出火塘口,一溜烟来到东城的院子。
“殿下——”
他跪在床前,低声向床上的人汇报金卯的情况。
然后十分主观的说道:“金公公听说您夏天才下去,立马就不高兴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和您成亲了呢,要不,属下给他几个暗示?”
床上的人挥了挥手:“别做无用功。”
判官便下去了,他走后,这屋里又恢复死水般的寂静。
少年侧身躺着。
对面桌案上,烛光照着滴滴落下的琉璃沙漏。
烈焰离沙,灼骨得像他的金卯。
他翻了个身,在墙上敲了一下。
隔一会儿,又敲了一下。
对面迟疑着,轻轻回应了他。
“咚——”
心口瞬间狂跳得像要他的命。
少年蜷缩着,紧紧抱着金卯穿过的衣衫笑了起来,涩声低喃。
“我的人啊,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