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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声惊叫中，张义的刀尖在距离李晔腹部只有几厘米时停住了，李晔敏锐地察觉到踩在胸口的脚上力道消失了，急忙抓住机会奋力往旁边一扭。
“哧”，长刀插在地上。
张义没有追击，而是双手拄着刀柄，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李晔，嘴张了几下，涌出一口鲜血，缓缓歪倒在地，胸毛中间，隐隐露出一截乌黑的箭头。
“噗、噗……”
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盗匪们在此起彼伏的哀嚎中接连倒地，仅存的两三个刚刚转过身来，就被几把钢刀砍翻在地——数十名衣甲鲜明的士兵从树林中涌出，乱刀那些中箭未死的盗匪砍成碎片，顺手割了首级。
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可是等到看清了士兵的衣甲，李晔顿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的部属。
“让开让开！”
两名体格魁梧的亲兵推开乱哄哄的军卒，簇拥着一个校尉走了过来，此人身量不高，脑满肠肥，青色的衣甲下面是晃悠悠、随时要挤出来的赘肉。
看到李晔的瞬间，胖军官喜笑颜开，装模作样上前行了个礼：“小将高明见过皇帝陛下。”
完了把手一挥，“来人，保护陛下、娘娘和各位殿下。”
四名士兵快步上前，将李晔搀扶起来，左右一分，牢牢夹在中间，后面的士兵蜂拥而上，从洞穴里把人全都赶了出来。
高明俯身从张义怀里摸出玉玺，对着阳光打量一番，口中啧啧赞道：“陛下，您真是小将的再生父母！嘿嘿，有了传国玉玺和您这一大家子，梁王怎么着也得给咱连升三级。”
“哦，对了，还有你这个叛徒！”
高明收起玉玺，看着被手下五花大绑捆起来的龙五，上前就是几个耳刮子，打得龙五嘴角鲜血直流，“老子叫你当细作，叫你叛梁王，叫你让老子跋山涉水……”
高明打得累了，旁边走过来一个同样穿着青色校尉衣甲的军官，“大人，这厮武艺高强，还是属下来看押吧。”
高明“嗯”了声，“沃辛，若是走脱了他，小心你的脑袋。”
沃辛抱拳行礼，将下颌一甩，身后走出两名军士，扭住龙五的胳膊，推搡着他往前走。
高明领着亲兵，与李晔并行在前，崔耀微押着龙五随后，后面的数十名军卒将妃嫔、宫女和皇子围在中间，沿着逃亡者们的来时路往回走。
高明挺胸迭肚，趾高气扬，得意洋洋，一会把玉玺掏出来看看，一会瞅瞅李晔，那眼神像是在看将军的印信和黄澄澄的金山。
穿过水潭边的树林，队伍调头向南，沿着一条野兽踩出来的小路往山下走，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半空中没有一片云彩，毒辣的日头晒得树叶都耷拉下去，滚烫的热气把人包围起来，蒸得人汗流浃背。
一烛香的工夫，高明好像有点受不了，刚好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当即下令在此打尖。
高明背靠树干，李晔面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道：“陛下，您果然不是凡人啊，天气这么热，您竟然面不红气不喘。”
李晔环顾左右，正色道：“高明，既然知道朕不是凡人，为何不弃暗投明呢？朱温能给你的，朕加倍给你。”
高明嗤笑道：“叫你声陛下，还真的把自己的当根葱了！嘿嘿，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了，还敢给老子封官许愿，当高某是三岁小儿？”
李晔还没死心，“只要回到长安——”
“你这辈子到不了长安喽！”高明眼珠转了几下，绿豆大的小眼睛死死盯住李晔，脸上慢慢浮现出古怪的笑容：“陛下，您可知道，我要将你们带到哪里吗？”
李晔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军士不知何时已经全拔刀在手，大气不出地望着高明，显而易见，在等待他的命令。
“你，你敢弑君？”
李晔浑身发冷，正想站起来，四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立刻按在肩头，硬生生把他压下去。
高明站起身，拍拍屁股，朝李晔行个大礼：“陛下，皇上，对不住了啊！梁王下了诛杀令，令我等将陛下全家就地处死。嘿嘿，方才没有动手，是因为不方便处理尸首。”
李晔眼前一黑，忙道：“你，你带朕去见梁王，朕来同他说！”
“带您去见梁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高明把手一挥，“来人，拿些干粮，倒杯酒给他，让他做个饱死鬼。”
面对明晃晃的钢刀，李晔叹口气，“可否让朕同家人道别？”
“我说皇上，您就别磨蹭了，嘿嘿，方圆数百里内，全是梁王的大军，没人救得了您。”
李晔不想放弃，反唇相讥道：“既然如此，你怕什么？”
“怕？老子会怕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
高明反手抽出腰刀，在面前舞个刀花，“当年老子在战场所向披靡之时，皇上不知在哪个妃嫔肚皮上忙活呢！”
“放他过去。”
李晔目的达到，起身之时望了眼龙五，高明狡黠一笑：“您别担心他，嘿嘿，枢密使大人特意吩咐，万万不可伤了龙都将的性命，他的命可比你长喔。”
李晔向龙五点点头，道声：“多谢！”
龙五叹口气，默默闭上双眼。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面对生离死别，妃嫔、皇子和宫女们颇有些麻木，看到李晔才清醒，纷纷聚拢过来，默默垂泪。
李晔原本还想再用炸药搏命，可看到众人的包袱全都不见了，顿时感到有些绝望：“皇后，爱妃，孩子们，还有各位女官，朕对不起你们。”
李晔双膝跪地，哽咽道：“原想带你们逃出生天，可……”
“陛下，折煞我等了。”
众人噗通跪倒一片，泪眼婆娑，“天灭大唐，怨不得陛下，只盼来世在伺候陛下了。”
高明缓步上前，轻蔑摇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什么狗屁皇帝。”
李晔悄悄用左手三根指头摁在右手腕的静脉，昂首狂呼：“时空管理局，救命啊！”
高明和周围的士兵瞬间定格，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李晔大喜过望，可低头一瞧，胳膊上啥都没有！
感觉被戏耍的高明怒气上涌，举起右手，用力挥下，“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