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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过年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这也是寇大彪退伍后的第二个春节。
寇大彪清楚地记得,以往每到大年夜,他都是在外婆家给奶奶打电话拜年的。而大年初五这个日子,在他们家有着特殊的意义。这一天既是迎接财神的吉祥日子,又恰巧是寇大彪父亲的生日。也正因为如此,奶奶给父亲取了个带些迷信色彩的名字——财喜。所以啊,大年夜去外婆家,初五去奶奶家,这成了他们家每年雷打不动的惯例。
寇大彪家中有一辆残疾车,这辆特殊的车类似三轮摩托车,后座虽然不宽敞,但勉强可以坐下两个人。按照规,残疾车必须由残疾人申请,寇大彪的父亲虽然持有残疾证,可他半身瘫痪,根本无法驾驶,从原则上讲并不符合申请条件。不过,他们家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核流程,向相关部门提交了父亲的残疾证明,详细地阐述了家庭经济状况,在居委会的大力协助下,最终成功申请到了这辆残疾车。从此,这辆残疾车就成了母亲每日买菜的代步工具,也是母亲带父亲外出的唯一交通工具。
今年的大年夜,寇大彪像往常一样前往外婆家。母亲熟练地发动了残疾车,父亲拄着拐杖坐在后座,尽管身体行动不便,但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寇大彪挨着父亲坐下,怀里抱着家中可爱的小狗菲菲。菲菲似乎也感知到了过年的欢快氛围,尾巴欢快地摇个不停。
外婆家离自家并不远,仅有几公里的路程。沿途的风景在过年的装点下显得格外喜庆,路边的树木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时不时还能看到孩子们在燃放小鞭炮,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这条江杨南路是连接寇大彪家和外婆家的必经之路。从前,父亲也是开着摩托车载着他和母亲从这条路前往外婆家。但就在某一次年夜饭之后,一个错误的决定,不仅让父亲的生活陷入艰难境地,更是彻底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虽是在这喜庆的过年时节,寇大彪心中却泛起一丝忧伤。眼前的景象已然变成母亲开着车带着全家人。母亲谨慎地驾驶着残疾车,一边开车,一边叮嘱寇大彪抱紧菲菲,生怕小狗在路上受到惊吓。父亲戴着厚厚的帽子,望着外面热闹的景象,一路上一直絮絮叨叨地嘟囔个不停,似乎他对外面的世界透着一种陌生感。
他们一家在寒风中前行,冰冷的寒风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他们的脸庞,带来丝丝刺痛。风呼呼地吹着,带着冬日的凛冽,从领口、袖口灌进衣服里,让人不禁打个寒颤。周围的车辆快速驶过,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冷风。望着母亲坚毅的背影,寇大彪心中有种温暖油然而生,虽然出行工具从摩托车换成了残疾车,但他们一家人仍然在一起,而且现在还多了一条可爱的狗。他觉得真正的幸福莫过于此,哪怕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愿离开自己的父母。
随着车子从江杨南路桥下来后开到了一二八纪念路,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当经过一个路口时,红灯亮起,母亲稳稳地将残疾车停在红绿灯下。父亲依然指手画脚地讲述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这次寇大彪终于听清了父亲在说什么,“这里现在饭店多了吗?以前这里人都没的。”
一个大转弯后,母亲缓缓地将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寇大彪小心翼翼地扶着父亲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饭店包间走去。饭店的门口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透着浓浓的新年气息。走进饭店,里面的装修十分华丽,过道两旁摆放着娇艳欲滴的鲜花,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壁画,柔和的灯光洒下,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高档的氛围。
今年的年夜饭并不在外婆家中,因为现在大家条件都好了,外婆也年事已高,舅舅就在家门口附近定了一家饭店。这样一来,外婆不用像以往那样忙前忙后,只需要前往饭店即可。
当他们走进包间时,家里的几个阿姨、舅舅、舅妈,表哥,表妹,表姐都已经早早地到场了。表哥凯明带着他的老婆,两人手挽手走进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凯明的眼睛里满是对妻子的宠溺,他的老婆则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抬头看向他,眼中也尽是爱意,两人有说有笑,那甜蜜的模样让旁人看了都觉得温馨。另一个表哥军军也带着他的老婆,他的老婆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小宝宝的眼睛又大又圆,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挥舞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咿咿呀呀的声音,军军和他的老婆满脸都是初为人父母的喜悦,一家人其乐融融。
大家围坐在大圆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外婆和外公也端坐在桌前,脸上喜气洋洋,大家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互相嗑着瓜子,聊着天,舅舅如今提前退休了,他满脸笑容地讲述着自己在家种花的事,他的眼神中透着对悠闲生活的满足:“你们不知道啊,我另外一间房间窗户外面搭了个棚,现在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现在不要弄得太赞啊。”
另一边有一位稀客今天也来了,那便是寇大彪的表妹莹莹,也就是小阿姨的女儿。她还在澳洲读书,今天出现的时候,打扮得十分时髦。她身上穿着一些国外的小众品牌服饰,这些服饰的标志十分醒目,而她还时不时故意露出那些外国品牌的标志,仿佛那些标志是某种尊贵身份的象征。
她刚一坐下,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在澳洲留学的故事,眼神里带着一种炫耀的神情:“你们晓得吗?悉尼那地方真的太赞了。很多华人都在那定居,就算英语不熟练也没关系。而且啊,悉尼那边的工作工资也高。随便打打那种小时工都有几十澳元,你们算一算,现在澳元汇率这么高,几十澳元相当于好几百人民币呢。”
她越说越兴奋,还不停地晃着脑袋,继续说道:“我那些同学啊,都是有见识的人。我反正想好了,将来要么留在澳洲,要么像我的大胖子哥哥那样去英国birmingham。”
她说话的时候,故意夹杂着几句英语单词,并且总是在不经意间贬低国内的一些事物。她的脸上满是一种虚荣的骄傲,寇大彪感到一种强烈的陌生和深深的厌恶,心想,学了几句洋文,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听着她的讲述,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大姨妈忍不住嘲讽说:“莹莹啊,那以后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莹莹听后,不屑地撇撇嘴,似乎并没有把大姨妈的话放在心上,装作没有听见。
寇大彪顺着莹莹的方向看向小阿姨,大家四目相对,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尴尬无比。其他人像是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似的,舅妈笑着问小阿姨:“爱凤啊,大彪在你店里干得怎么样啊?”
小阿姨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回答道,眼睛看向别处,语气有些冷淡:“刚来没多久,还要慢慢学。”
寇大彪有些心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讨好地解释道:“是的,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的。”
舅妈继续叮嘱道:“舅妈以前也当过营业员,这里门道可多呢?你要好好跟你小阿姨学出样和进货,将来她会帮你也开店的。”
寇大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强装自然地附和道:“是是是,我会努力的。”
此时,大姨妈和二阿姨对视了一眼,突然也把目光投向了寇大彪,眼睛里带着一丝急切,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看你两个哥哥都结婚了,你也要赶紧找个人结婚啊。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说完,她又看向小阿姨,脸上带着一丝期待,接着说道:“大彪啊,以后跟着你小阿姨做生意,赚了钱不要忘记我们凯明啊。”
小阿姨听了她们的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无比尴尬。她眼睛向上翻了翻,露出大片的眼白,嘴角向下撇着,脸上满是高傲冷漠,又像谁欠了她钱似的,一直摆着个臭脸。她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都要靠他自己肯学。”然后没过多久,她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走到外婆身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招呼后,便匆匆提着包提前离开了。
寇大彪心中万分不屑,他只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才勉强在小阿姨那里帮忙罢了。过完年,他已经决定走人不干了。不过此刻他在家里其他亲戚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大家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一道道菜全部上齐后,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也轮流抱着表哥军军的儿子开心地玩耍。那小宝宝被大家逗得咯咯直笑,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开心的红晕,小手兴奋地挥舞着,仿佛是这个欢乐场景的中心。
只有寇大彪一家似乎显得格格不入,父亲也只是客气地打着招呼,声音里带着一丝拘谨,那笑容也略显勉强。母亲也好像是应付地回答亲戚的问候,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落寞。
寇大彪心中明白,别人家都有开心的事,而他们家并没有什么事能拿出来分享。他感到一种压抑的气氛,看着别人幸福的模样,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就在此时,那个讨厌的大姨夫借着酒劲突然坐到了寇大彪的身边,寇大彪出于客气,主动掏出了香烟递过去,大姨夫将他手一按,掏出了口袋里的中华香烟递给了寇大彪。寇大彪客气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舒服,感觉大姨夫这一举动像是在炫耀。
大姨夫吐了一个烟圈,缓缓开口道:“大彪啊,你看看凯明和军军,他们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你什么时候领个老婆过来给我看看呢?”
寇大彪无奈地自嘲道,“没钱结什么婚?以后再说吧。”
大姨夫假笑着,一脸兴奋地侃侃而谈:“娶老婆和钱有什么关系?我们凯明当初没工作,不照样结婚了。我就和他说,成家立业,男人就要先成家再立业。”
寇大彪无奈地苦笑,心想当初凯明工作的事,他忙前忙后,这大姨夫怎么好意思在这嘚瑟的?真是他妈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自觉地望着另一边沉默寡言的父母,当看见父亲身边的拐杖时,他猛然明白,别人之所以会如此,就是欺负他家里没人。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就是那么现实残酷。
大姨夫继续摇着头,咂咂嘴说:“大彪,我看你就是没花头。你虽然很聪明,但在女人方面,你要和你两个哥哥好好学学。”大姨夫的话里满是嘲讽,还故意叹了口气,眼睛里带着不屑。
寇大彪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他咬着牙说:“大姨夫,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姨夫没想到寇大彪会顶嘴,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说:“哟,你还不开心啊?我们长辈劝你,都是为你好,你在小阿姨那里,肯定混不出什么名堂的。”
被大姨夫这么一提到小阿姨的事,寇大彪一下子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心想,这家伙看起来傻乎乎,却好像也看穿了一些什么事。而到了这一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已经不行了。
寇大彪猛地站起来,怒拍桌子,大声说道:“不要给你脸不要脸,真当我们家里没人了?你再啰嗦一句试试看。”
一下子打破桌上和谐的气氛。刚才还在有说有笑逗小孩的亲戚们一下子也被寇大彪吓了一跳。小宝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军军的老婆赶忙哄着孩子,其他人则都惊愕地看着寇大彪。大姨夫被吓得身子往后一缩,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转为愤怒,指着寇大彪说:“你这小子拎不清,我是为你好才来劝你的!”
寇大彪没有丝毫退缩,他直视着大姨夫的眼睛骂道:“别他妈的讲这种空话,人家小阿姨给我钱,你给我钱吗?没钱就别跳出来装长辈。”
包间一时间鸦雀无声,凯明走过来对寇大彪道歉道,“我爸喝多了,你也晓得的,他喝几个酒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
大姨妈也过来,揪着大姨夫的耳朵骂道,“人家大彪的事,要你多管闲事呢?”大姨夫被揪得嗷嗷叫,嘴里嘟囔着:“我这也是为他好,好心当成驴肝肺。”但在大姨妈的严厉目光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有表哥军军义正言辞地对着寇大彪指责,“对长辈怎么说话的?没规矩了。”军军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似乎他认为寇大彪错了。
二阿姨连忙上来劝诫自己的儿子,“好了好了都喝多了,少说几句。”二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把军军拉到一边。
寇大彪不再多言,他和自己的父母对视了一眼,大家竟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笑里带着欢乐,带着掩饰,似乎更带着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