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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元年五月初一,辰时。大明浙江行中书省,苏州府。
苏州古称姑苏。是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诗境之地。城内河道密布,乌篷船在小河里鳞次栉比。最绝美的是一座座石拱桥。桥身以石块砌成一个个完美的弧形,如一道道白色的虹横跨在一条条河道之上。
九个月前,徐达统帅的大军经过苦战攻陷姑苏。姑苏归于王化。如今城内街面已然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乌篷船上的小贩嘹亮的叫卖声唤醒了城中的百姓:“酒酿饼,蟹壳黄,大方糕,梅花糕,馋哭孩儿哉!”
姑苏城是最精致的江南水乡。城内流经的小河有十数条。其中一条名曰“桃花坞河”。桃花坞河的河水青绿,两岸是无数粉墙黛瓦楼。
桃坞桥边有一座两层瓦楼。瓦楼高挑着一方幌子,上书“醉乡楼”。
醉乡楼大门两侧雕着两方木楹联。上联曰“十笏酒楼,灯火三更花戏柳”。下联曰:“百盘玉脍,金齑一品月闻香”。
这座酒楼开张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四个月而已。跟徐达大军攻下姑苏的时日几乎相同。
一队手持铁枪、腰配长刀,身着铁札甲的明军浩浩荡荡来到了酒楼门前。几名武官下了马,簇拥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大步进得醉乡楼。
醉乡楼的后厨中。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案板前忙着准备中午的配菜。他英俊的面容下带着一丝冷峻。他皮肤白皙,如果换上锦衣,一定会被认为是江南的纨绔富家公子。可惜此刻的他一身粗布衣。这身粗陋的装扮却遮不住他略微抬着的下巴显出的傲气。
年轻人名叫许无疾。他有两层身份。第一层身份是醉乡楼的大掌柜兼厨头。第二层身份是都尉司麾下聚财校尉。
聚财校尉,职责“每破一城,查封敌财,以资民生、军饷”。四个月前姑苏归于王化。许无疾受命入城查封张士诚统治浙西多年积累的财富却一无所获。他被罚与三名手下外驻蛰伏苏州,以酒楼为掩护暗中搜集城中有关张逆余孽的情报。
此刻许无疾的手边放着片刀、桑刀、文武刀、砍刀、拍皮刀、片皮刀、斩骨刀、剔骨刀、猪肉刀、烧腊刀。共计十把。
许无疾操刀切菜如飞,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他挥刀的瞬间仿佛风起云涌,又似波澜不惊。刀锋在食材上宛若游龙。每一刀下去都带着自信和从容。那股气定神闲的劲,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显然,他是个使刀的高手。
一位妙龄女子进了厨房。快步向许无疾走来。这女子称得上沉鱼落雁。她身材高挑,面如桃花,鼻梁玲珑,樱唇红润。最绝美的是一双眼睛,仿佛眼神中含着七分魅三分惑。
女子名叫顾寒儿。明面上是醉乡楼的内掌柜,许无疾的妻子。实际上却是都尉司的“蝴蝶”,即以牺牲色相换取军情、执行刺杀的女人。她是许无疾的三名手下之一。
顾寒儿走到许无疾的身边。
许无疾未停下手中的刀。
顾寒儿道:“苏州豹勇右营的蓝少将军来了,说要跟手下几个指挥佥事、千户喝酒。”
许无疾问:“怎么大清早就过来喝酒?”
顾寒儿答:“说是昨夜他们当值城防卫戍,刚下差。要喝酒解解乏。”
许无疾道:“那位蓝少将军是陛下的义子,常大将军的内弟,一向骄狂跋扈的很。点菜了嘛?咱们得小心伺候。”
顾寒儿面露为难的神色:“点了八道菜,一坛子女儿红。其中有一道菜是人肉!”
许无疾一愣:“人肉?”
顾寒儿点头:“蓝少将军说,八道菜做不齐他便要砸了咱这醉乡楼。我看他是故意找茬儿呢。”
许无疾“哦”了一声。
顾寒儿又道:“咱们得对他亮明身份。省得他真砸了醉乡楼。”
许无疾摇头:“咱们是司里的一等蛰伏者。一等蛰伏者无毛指挥使或杨先生的‘唤醒’命令,若轻易表露身份是要挨家法的。”
顾寒儿道:“那怎么办?我去街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个地痞无赖,割了肉取来做给蓝少将军吃?杀个地痞无赖倒是简单,可人肉发酸,我怕你不好烹调味道。”
顾寒儿在说“杀”字时口气轻描淡写。杀人对她这种都尉司的资深“蝴蝶”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许无疾转过头,几乎把脸贴在了顾寒儿的脸上。
一男一女脸贴这么近,不是要亲嘴就是要对骂。
许无疾道:“顾寒儿,我跟你说了无数遍。在都尉司当差,既要行雷霆手段,亦要怀菩萨心肠!就为了应付一个食客,你就要去杀人?杀人诛心!”
顾寒儿道:“我跟你耍笑呢。说真的,蓝少将军真砸了醉乡楼。咱们九个月的辛苦就毁了。”
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搜集情报的绝佳地点。许无疾等人为了能让姑苏城内四头八面的人都来醉乡楼吃饭喝酒,便于广集情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
许无疾转头,将双手在一个铜盆里泡了下,随后拎起一块带皮五花猪肉。
他沉默不言,“唰唰唰”出刀如飞,将五花肉斩成十六个二寸见方的小块。
他动作麻利,在锅中倒少许油,倒入肉块,煸炒出猪油。又用铜勺加了一勺豆瓣酱,翻炒均匀。再加酒、白糖继续翻炒。接着放入蒜苗四个月的酒楼生涯,已经让他成了一个优秀的厨子。
一刻工夫后,菜肴装了盘。
顾寒儿有些发急:“姓蓝的小阎王要的是人肉!你给他做猪肉有何用?”
许无疾问顾寒儿:“这菜的菜名是什么?”
顾寒儿脱口而出:“东坡肉。”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许无疾笑道:“苏东坡是人。东坡肉就是人肉。蓝少将军这是在考咱醉乡楼呢。”
说完许无疾拿起一个蓝色小瓷瓶,往东坡肉上撒了一些黄色粉末。
顾寒儿大惊失色:“无疾,你疯了?都尉司贮藏毒药的规矩,蓝色瓷瓶是装见血封喉、神仙难救的五步蛇毒的!你要毒杀那小阎王?他是陛下的义子啊!他姐夫常大将军也饶不了咱们!”
许无疾苦笑一声:“呵,什么五步蛇毒。这是我跟一个姑苏名厨讨的海肠粉。可使菜肴鲜美无比。海肠粉极难保存。试来试去,还是用咱司里特制贮毒的蓝瓷瓶最为妥当。”
顾寒儿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在姑苏城里憋了四个月,憋疯癫了呢。”
许无疾道:“快让蒋琼把菜端上去吧。莫让蓝少将军等急了。”
顾寒儿朝着外面一声高喊:“蒋琼,传菜!”
一个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宛如一座肉山的胖汉走了进来。此人名叫蒋琼,在拱卫司时期号称司内第一猛卒。他亦是许无疾的手下。猛卒兄如今在醉乡楼内司职跑堂小二。
许无疾交代了他几句。蒋琼用红漆木盘托着菜盘,出得厨房来到通往酒楼大厅的游廊拐角处。他机敏的探头偷看了一眼大厅内酒桌主位上坐着的蓝少将军。似乎是在执行刺杀前确认目标。
随后他将头缩回拐角。这套窥探动作行云流水,宛如一只探头探脑的大号肥王八。
蒋琼左手托着托盘,右手发力一抖袍袖,一枚三寸铁针“唰”一声出现在了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这是暗器高手才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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