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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无疾判定杨大官人定是十条龙成员。片刻后，杨大官人被捆成了粽子一般。
许无疾走到杨大官人面前：“我问你，你是不是青龙？我想你一定会否认。无妨。横竖你负责藏匿、转运的一万八千石盐已被我寻到。我大可以将你押往应天，由应天那边慢慢审问。”
杨大官人沉默不言。
许无疾又道：“可惜啊。十条龙手上应该有你在意的人当人质。他们性命铁定不保。”
从万老大身上，许无疾找到了一条要挟十条龙成员招供的捷径——人质。
其实十条龙成员不是人人有心与新朝作对。像万家七兄弟，若不是有人质在上司手上，恐怕早就隐姓埋名当个普通百姓去了。
帮他们救人质，便是许无疾最大的筹码，甚至比严刑逼供还要有效。
杨大官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许无疾道：“明跟你说了吧。我已掌握了七龙三龙王的身份，对他们藏匿的张氏遗财更是了如指掌。不然，我怎会在寒山寺活捉紫龙和他的十名手下，找到遗财中的黄金？”
杨大官人惊讶：“你竟知黄金在寒山寺？”
许无疾笑道：“臭鱼腹中藏金，很高明嘛？”
许无疾也不能确定杨大官人是否知晓黄金所藏之处。审讯之人，总是要给被审之人造成一种“我什么都知道”的错觉。有枣没枣打上三杆子。
杨大官人道：“都尉司还真是神通广大。”
许无疾继续诱供：“从你们在月亮湖造什么水猴鬼的谣言，我就已经盯上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收网。我甚至还有十条龙人质关押地点的线索。”
杨大官人闻言色变：“你知道我的妻女被关在哪里？”
许无疾微微一笑：“知道，我有能力帮你救出妻女。但要看你是否对我开诚布公。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是青龙？”
杨大官人沉思片刻：“我不是青龙，只是他的十名手下之一。”
许无疾追问：“青龙是谁？”
杨大官人实话实说：“我不知他是谁。只是依照他的指令行事。”
许无疾道：“青龙的其余九名手下呢？你可知他们的身份？”
杨大官人答：“我只知”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暴喝：“全部拿下！”
一个身穿正四品服色，四十来岁的官员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两百多名身穿皂服的官差，看上去应该是府衙的捕快、皂隶。赵推官亦跟在那位四品官身后。
一众豹勇营锐卒立即戒备，举起铁枪围成一个圈，将许无疾、王三、蓝少将军、杨大官人保护在了圈的中心。
衙役们亦拔刀相向，双方陷入对峙。
许无疾定睛一看，脱口而出：“胡少卿？您怎么来姑苏了？”
来的那名官员名叫胡惟智，是大明中书省左丞相李缮常的心腹。属淮西武勋集团的骨干谋士。之前在应天任太常少卿。
朝廷之中，左丞相李缮常为首的淮西武勋与御史中丞刘纪为首的浙东文人属相互制衡的关系。
都尉司的实际掌控者杨先生乃是刘纪的学生。从这点上来说，胡惟智与许无疾虽同为新朝办事，但并不属一派。
胡惟智道：“上位隆恩，外放我做苏州知府。昨日我刚刚到任。”
许无疾身为都尉司校尉消息自然灵通。他之前就听到应天那边的风声，洪武帝有意重用胡惟智。
洪武帝外放胡惟智做苏州知府，显然是让他来地方重镇镀金，今后好调回应天承担重任。
许无疾拱手：“原来如此。如今我该尊称您一声胡府尊了。不知胡府尊来此是”
胡惟智道：“赵推官已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我！十条龙在姑苏作乱。又在苏州城内的月亮湖残害百姓，藏匿张士诚所遗一万八千石盐。此事应是我苏州知府衙门管辖！我现来与你交接人犯。”
许无疾愣住了。
朝野上下皆知，洪武帝评价胡惟智：“有治世大才，但好争功。”
胡惟智显然是来跟都尉司争功劳的。
按理说，胡惟智若强行与都尉司争抢十条龙大案。许无疾可以退一步，选择与之合作。
只要能够保护姑苏百姓，让一些功劳出去又如何？
但之前许无疾曾对蓝少将军说过，姑苏归于王化不过九个月。苏州府衙中留用了上百名张逆旧吏员。其中可能会有假意效忠大明的十条龙暗桩。府衙并不牢靠。
故而许无疾已打定了主意，绝不能将杨大官人交给胡惟智。
许无疾不卑不亢的说：“此案乃是都尉司专办。依制，都尉司办案地方官衙不得干涉。”
胡惟智反问许无疾：“依制？哪条制？按制度都尉司只是皇帝亲军，负责卫戍、仪仗。根本没有查缉刑名司法之权！”
胡惟智还真没瞎说。朝中官员皆知，都尉司专办秘密差事。但在名义上，都尉司只负责皇帝卫戍、仪仗。
许无疾道：“胡府尊，您久在朝中，难道不知都尉司是什么衙门，办得是什么差事？”
许无疾转头望向了赵推官，希望这位军中老前辈能够替他说话。
赵推官却道：“许校尉，抱歉。胡府尊是我的顶头上司。十条龙和月亮湖的水猴鬼案我不得不禀报胡府尊。胡府尊说的对，此案发生在姑苏城，的确该苏州知府衙门管辖。”
蓝少将军火了：“姓胡的！你别他娘鼻孔插大葱，装象！都尉司的密差轮得着你一个地方官插手嘛？人犯我们是不会交的。你要硬抢，问问我的弟兄们手上的铁枪答不答应！”
胡惟智对蓝少将军倒是客气，他一拱手：“蓝少将军。你是浙江都司同知，属地方镇守武将。查案并不是你的本职。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吧。”
蓝少将军吼道：“老子就要管，你奈我何？”
胡惟智微微一笑，提醒蓝少将军：“蓝少将军，你是土生土长的淮西人。你的姐夫常大将军亦是淮西人。我胡惟智有幸与你同籍。都尉司的那位杨先生却是浙东人！你为何胳膊肘往外拐？”
胡惟智此言一出，蓝少将军全无刚才的跋扈之气。他之前说过，他对都尉司这帮鬼鬼祟祟的家伙没有好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都尉司属浙东人掌控。
胡惟智继续道：“破获十条龙大案乃是大功一件。难道蓝少将军宁可将功劳送给浙东人？”
蓝少将军挥了下手，下令手下锐卒：“收起铁枪！”
许无疾和王三护在了杨大官人身前。
许无疾道：“胡府尊。不是我不愿与你合作查案。你们府衙留用的张逆旧吏员太多，你刚到任，不知苏州府衙四处漏风。万一府衙内暗藏十条龙成员，暗害了好容易抓到的人犯”
胡惟智将许无疾的理由当成了托词。他道：“姑苏城已经归于王化整整九个月。若府衙中有十条龙成员，早就被排查出了！交人吧！别逼我动粗。”
说完胡惟智一挥手，赵推官领着一众衙役走到许无疾和王三面前。
蓝少将军已经选择了中立。二百多名捕快、皂隶若要从许无疾手中抢夺人犯，许无疾绝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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