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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怒道：“笑话！那块龙虎令还是他来姑苏前，我给他的。”
李指挥道：“那就请杨先生拿回龙虎令，亮在末将面前。末将立刻就去调用千名锐卒。”
杨先生怒道：“许无疾已经离开了醉乡楼。令牌在他身上呢！他并未跟我说今夜会去哪儿查访。你一个小小的指挥，竟敢为难都尉司的首领？”
李指挥答：“不敢。属下只是按规矩办事。”
杨先生无奈，只得看向身后的顾寒儿：“你出去，将许无疾找回来。”
顾寒儿当即应允：“是！”她刚才就想离开醉乡楼，去找一个人。
顾寒儿走出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醉乡楼”三个字的幌子，消失在了黑夜中。她不是去找许无疾，而是去找能够改变当下局势的人。
且说兴义太君府中。
许无疾将雁翎刀放到枕下，准备睡三个时辰再起来办差。
王三推门走了进来：“许爷，我有事找你商量。”
许无疾起身：“哦？什么事？”
王三道：“这件急差咱们本来办的很是顺利。杨先生一来不要紧，人、财直接没法往下追了。你刚才说得对，若办不成差事，咱们的官职、性命倒在其次。姑苏危矣，江南危矣才是最要命的。我的意思，咱们是不是飞鸽传书给毛指挥使，将当下状况禀明，让毛指挥使给咱们撑腰？”
许无疾微微摇头：“不成。在肉栏街蛰伏的高经历，是咱们与应天之间唯一的联络人。信鸽都在他那里。你难道不知，高经历是杨先生的远房亲戚？”
王三道：“是啊。要不这样，我骑快马连夜赶回应天禀报。”
许无疾赫然发现了王三的真实目的：无非是他怕这件差事太过凶险。想借故回应天避祸。
王三这人机敏、干练，又有开锁的本领在身，对许无疾也算忠诚。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惜命。
许无疾看破没有说破。他用一个合理的理由拒绝了王三的提议：“不成！从姑苏到应天有四百里，来回就是八百里。根本来不及。”
王三道：“那怎么办。难道坐视杨先生耽误了大事？”
许无疾又躺倒了床上：“天大的事，明日一早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王三有些发急：“怕就怕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许无疾闭上了眼睛：“回去睡吧。”
醉乡楼内。
杨先生此次快马连夜赶来姑苏，只带了十名亲信。仅凭这点人手，他是不敢去城外赵家村验证林春柳所言真假的。
奈何李指挥咬死了不见令牌不调兵。他只能苦等顾寒儿返回。
这一等便是整整半个时辰。
杨先生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问李指挥：“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自己不见龙虎令不调兵？”
李指挥斩钉截铁的说：“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调兵的规矩是朝廷定下的，属下一向奉若圭臬。若无龙虎令，属下一兵一卒不敢交予杨先生。”
杨先生一拍手：“好！妙！可不知你为将清廉与否？都尉司管着监察文武百官不法情事。你吃没吃过空饷，喝没喝过兵血啊？我让人一查便知。”
杨先生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没想到，刀山血海里滚过来的李指挥也是个硬汉子。李指挥道：“我是个粗人，说话不会管弯儿。杨先生是想说，我吃没吃空饷，喝没喝兵血，犯没犯国法是你一句话的事，对嘛？”
杨先生沉默不言，凝视着李指挥。
李指挥又道：“即便今夜过后，杨先生将我抓入都尉司大牢，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今夜我也不会违背军法规矩调兵！”
杨先生伸出了大拇指：“好样的。”
林春柳插话：“哎，杨先生，事情紧急啊！我怕赤龙今夜随时会将白银从赵家村转移走。”
杨先生回头望向 林春柳：“你不是说他们在等端午日遗财全部运到赵家村再转移嘛？”
林春柳答：“那是五日前商定的。这两日许无疾把姑苏城搅得天翻地覆，我们十条龙折了这么多弟兄，丢了黄金、盐、铜钱三项。我怕赤龙事急从权。”
杨先生眉头紧蹙。突然间他一拍脑瓜：“我怎么把他忘了！来人啊，去趟驻扎在运河码头的锹镢营，让指挥使黄寿立即带一千袍泽进城来醉乡楼与我汇合！”
黄寿是杨先生妹夫的朋友。那人一向喜欢攀龙附凤。他打仗的本事没多少，虽靠着攀附升了指挥使，却只能带不上战场冲锋陷阵的锹镢营。
杨先生的一名亲信领命而去。
杨先生又恶狠狠的对李指挥说：“你们豹勇营的人架子太大。我用不动。可你别忘了，姑苏并不止豹勇营一支驻军。”
李指挥拱手：“杨先生说的是。百姓家有句话，死了张屠户还能吃带毛猪？”
杨先生不再说话。他已打定主意，等将姑苏城内的这一桩大功劳完全抓到手里后，再好好整治眼前茅坑里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李指挥。
且说顾寒儿出了醉乡楼，去了观前街。
观前街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粉墙黛瓦房内。顾寒儿跪在一个中年人面前。
顾寒儿将杨先生突然来姑苏抢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中年人。
中年人道：“唔。三年前我便察觉，杨秀才这人急功好利。”
顾寒儿有些发急：“义父。杨先生这么胡乱指挥，胡乱攀扯，轻信敌人，我们这件差事没法往下办了！这差事的份量您老应该清楚。您得站出来，替许无疾说话，把办案之权从杨先生手中抢回来，交还给无疾。以您的资历，杨先生定然要卖您几分薄面。”
中年人道：“嗯。我心中有数。不能让杨秀才这厮胡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