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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眠知道,夏怀梦在未来一段时间是找不到的。
她心里的愧疚涌上来,沉叹一声,将手机的好友界面伸出去,“加一个吧。”
——以这样的方式躲进你的列表,不知道,这算不算让你找到了妹妹。
夏怀梦挺高兴,加了她,按着手机问:“您贵姓?我好备注。”
“……我姓夏。”
在这个身体里,别人问起她的姓,她从来都只敢、也只能回答说“姓陆”。可唯独这一次,面对着坐在眼前却不可以相认的亲人,她想自私地说一次实话。
“你看起来也不老,怎么给人感觉有点……怎么说?”夏怀梦皱起眉,努力地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沧桑?”
夏星眠笑道:“或许我的实际年龄比我这个身体的样子更老一些吧。”
夏怀梦:“工作很忙?”
“……也不算。”
夏怀梦叹道:“反正不管是工作还是别的,只要是对一件事或者一个目标太过操劳,人就会显得疲态。你年纪不大,看起来和我妹妹差不多,真心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别太执着了。”
夏星眠沉默良久,轻声开口:
“执着不可怕,孤独……才可怕呢。”
一条路,一个人,一段对折的时光,只有她这一个知情者,已经孤独地行走了快5年的时间。
找不回的来处,看不清的终点。
拼命地做着一些努力,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根本没什么意义。
她只是在重复一段不可以更改的过往。
面前的茶不知何时已经凉透了,茶面细小的涟漪一圈一圈慢慢晃着。
画纸上的风景也已干涸,只有粗野的线条和来不及着色的空白。远山的苍茫雪色在大雾里若隐若现,飞鸟莽撞地卷入云波雾海中,然后消失。
夏星眠觉得很痛苦的一点在于,她看到了过去的那些年,陶野对她的在意。可是她却不能、也没有办法再改变什么了。
小夏星眠为了陶野断绝了和她的关系,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失去了她这个经济来源,小夏星眠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年轻时她从没想过那么艰难的日子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陶野在暗中为她花钱。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的那些细节,包括一天的早餐,随手拿起来就穿的t恤,从未分摊过的房租、水电、物业费,全是陶野在掏钱。
陶野都已经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为她掏钱,马上就要提出“包养她”这个借口来给她塞钱了。可是她知道,拿到纸币叠的千纸鹤后,年轻的自己只会气血上涌地满脑暧昧与床事,根本不会想到“包养”这个举动背后陶野承担的经济压力。
她试过去学校找小夏星眠,可是就和多年前一样,谈不拢的还是谈不拢。
“你是一个累赘,在拖累你身边所有的人。”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小夏星眠还是冷冰冰地转身就走。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烦心事。
老徐这个人花花肠子挺多,她付给他几次钱让他帮着对夏怀梦隐瞒夏星眠的事,他尝到了甜头,蹬鼻子上脸索要更多的钱。
她拒绝之后,过了两天,老徐打电话来说自己对夏怀梦隐约透露了夏星眠即将参与市级排球比赛的消息,似乎是在以此相威胁。
夏星眠最讨厌别人威胁她,直接撕破脸,说这事我自有办法解决,但你要再越界你看看暨宁还留不留得住你老徐家的位子。
此后,老徐倒是消停了,他留下的这个窟窿却还得她来补。
如今夏怀梦知道了小夏星眠要去排球比赛的事情,她得想办法让小夏星眠不能去。要是姐妹俩这时见面,闭环是一定会被破坏的。
其实办法有很多,选择把消息透露给夏家的债主吴放,一来是还原被绑架的历史,二来她也想借此机会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
那一根筋的小兔崽子,合该挨这顿打。
夏星眠给唐黎吩咐完所有该办的事之后,一个人坐在椅子里笑。想着小崽子栽跟头的样子,她就开心。
笑着笑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了。
她是想看小夏星眠挨打吗?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她真正想的,是对陶野认错。
或者说是对所有的过往,所有错过的、没有被看见的隐秘的爱进行忏悔。无论是现在的她,还是21岁的她。
好像这样做,就等于她变相地和陶野说了一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