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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夏侯莹的诧异目光,贾珩吩咐道:「你去通知刘积贤,让他将洛阳千户所搜集的最近关于洛阳的士林民情,汇总成册,递送过来,还有从府衙取来,咱们赶路这些时日,神京和南京两地的邸报,我要查看。」
作为大汉朝的武勋和重臣,任何时候都要以锦衣为耳目,监视天下,而邸报更是官场中人每日必读之物。
待夏侯莹离去,贾珩转身回到屋里,来到里厢书房,提起茶壶,打算给自己倒杯茶,边品茗边阅看。
不多时,夏侯莹去而复返,手中拿着厚厚的一份簿册,以及贾珩索要的相关邸报。
贾珩道了一声谢,端起一杯茶盅,状其自然地递将过去,道:「放书案上就好,这是洛阳刚送来的雨后龙井,尝尝。」
夏侯莹冷若冰霜的玉容微动,犹豫了下,伸手接过茶盅,低声道:「多谢大人。」
「你这一路随行,风餐露宿,也没少辛苦,坐那歇会儿罢,等会该去沐浴更衣就去沐浴更衣。」贾珩重又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面色温煦,轻声说着,旋即,拿着茶盅,落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拿起邸报,垂眸翻阅,也没有再理夏侯莹。
被如此「不见外」,犹如朋友一般的平等对待着,夏侯莹明眸闪了闪,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轻轻坐在梨花木制椅子上,禁不住偷瞧了一眼那少年。
却见蟒服少年端坐在方形书案后,手里正拿着一份邸报,凝神阅读。
傍晚的金红霞光投映在其年轻、清峻的面容上,坚毅眉眼全无前几日她偶尔瞥见在咸宁殿下跟前拥吻亲密的恣睢模样。
贾珩面色谨肃,翻阅着一份儿几天前的邸报,目光逐字翻阅着,左边儿版面写着,「匪首高岳凌迟处死,犯官钱玉山,逆将牛继宗斩立决,朝野内外,一时翕然。」
面色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下日期,是几天 前的邸报。
邸报作为官方新闻的发布平台,除却发布多一些大事要闻外,内其上所载还包含皇帝的起居、言行、上谕、朝旨、书诏、法令等,此外还有官吏任免奖惩的消息,以及大臣和地方官的奏疏和皇帝的对应朱批。
贾珩晋爵永宁伯的消息,之前,就在邸报上登载。
而中原叛乱的消息,在京营大军收复开封府城后,邸报才书就一条简讯,简略叙说了中原民变,百姓罹难,朝廷正在派京营大军剿捕,后来就不再登载此事。
换句话说,直到今天,邸报才完整回顾了匪首高岳的事末缘由,并将其定性为大汉开国以来最为严重的「暴乱」。
用邸报所言:「贼寇残虐暴戾,陷开封府城以来,大肆屠戮百姓,抢掠财货,烧杀女干yin,无恶不作,老幼妇孺嚎哭于野贼,寇禽兽行径令人发指,俟京营官军天兵一至,贼势冰消瓦解,宵小无所遁形」
贾珩翻阅着邸报上的锐评,面色顿了顿,目光在书写人的名字上盘桓了下,暗道,其实可以添加一句,经查,有寇枭与东虏勾结之情事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贾珩放下邸报,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重又拿起新的一份,这是最近递送而来的邸报。
借着晚霞夕光映照,而题头上,赫然书写着贾珩前日上奏的《陈河事疏》
「臣窃闻帝王平治天下,莫不顺天应时,时和岁丰,是故前贤曰,「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经也,弗顺则无以为天下纪纲,故曰: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臣以为经年以来,北地大旱,赤野千里,民被旱蝗两灾,稼穑难理,黎庶多艰,咎因水利不修于旱时调剂不力,于汛前疏浚不及,逢旱灾则无水可调,待洪讯而无河可疏,洪水泛滥,府县官员无不束手无策,抚额长叹,是谓乏未雨绸缪者,而多临渴掘井者"
「臣蒙圣上委以封疆之任,揽牧民之责,自督河南以来,夙夜在公,不敢怠忽,唯知治豫首在重农,重农首在水利,故历旬月,巡视黄河河堤沿段,观堤堰破败,荒草丛生,河道淤积,匠工流散,查察河吏贪腐情状,员僚上下其手,蒙蔽圣聪,以朝廷昔年拨付之银为例,馈给河堤不逾三成,河务积弊之深,触目惊心」
"今夏以来,臣得通晓水利天象而饱学之士所建言,久旱而雨,有备无患,是故整堤以待河汛,严饬河务"
这是贾珩前几天所上奏疏,显然在崇平帝的授意下,被邸报登载,以为大汉中枢地方百官与闻。
而下方就有崇平帝的朱批上谕:「严令黄河流经诸省督抚、府州县官,于入夏之前,整修河堤,警视洪汛,以备不虞。」
或许是鉴于中原之乱的教训太过惨痛,「悔不听子钰所言」的崇平帝,已经有了一些应激反应。
在最近的几天邸报上,多次晓谕群臣,重视黄河河汛的防范,并令军机处行文各地督抚,时刻留意汛期,兴修水利,以应对可能的夏汛灾害。
并让邸报通传诸省,以示重视农桑水利,而贾班这几天也是高强度出镜。
「半月一封的奏疏,终究是起效了,只是天子的反应未免有些强烈,不厌其烦,申责再三,现在内阁军机都以为天子得了我的撺掇,方才折腾官吏,这般以来,如是没有夏汛,只怕要入选大汉年度政治笑话。」贾珩眉头紧皱,思量着。
当然,如果夏汛如期而至,那就是天子圣明,善纳臣言。
贾珩这般想着,不由从另外一探中,拿起一封来自南京的邸报,面色淡漠,眉头微皱,却是几行黑字跳入眼帘。
「因河南总督屡次行文、致信两江总督衙门,提及今夏或有暴雨成汛,言之凿凿,是故,
黄淮之地沿河官府当筑堤造坝,警备夏汛,两江总督街门着令江左布政使司等诸衙,括备救灾物资,以应不时之需。」
下方一段:「南河总督高斌,函告两江总督衙门,经查察两岸,河堤固若金汤,堪当三十年一遇之洪汛。」
「这个沈节夫,分明要将我架在火上烤。」贾珩目光深深,心思电转之间,就已明了其意。
这些老官僚,各个都是官场上阳奉阴违的好手。
这不粘锅的一手,再配合着崇平帝的诏书,不说其他,只怕在江南之地,如果入夏之后没有暴雨成汛,被折腾的官员,只怕牢骚满腹,暗中对他和天子这对儿君臣,说一声杞人忧天。
事实上,贾珩的《陈河事疏》以及与两江总督沈郊的书信和公文,此刻登载邸报,已经在江南士林传扬开来。
当然,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儿,不同于中原之乱,还有人反驳说小题大做,但奖励农桑,重视水利的年代,没有人会对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有异议。
顶多就是士林中议论几句,天子经河南事后,已对永宁伯言听计从。
永宁伯是谁?
军机大臣,国朝武勋。
哦,那没事儿了,武勋岂晓农田水利之事?贻笑大方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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