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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愣愣点头，半晌之后，对闻衡露出个礼貌的笑：“谢谢医生。”p> 离开医生值班室，桑枝回到病房。p> vip病房的灯暗了一半，外侧的会客沙发那边留了一盏小灯，病床所在里侧房间没有开灯。p> 桑枝开门进来后，小声关上门，走到病床那边，看到桑瀚明还是之前看到的那副模样，睡得很沉，面露几分病态。p> 苏绮贞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依靠在桑瀚明手边，似乎是睡着了。p>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确有几分夫妻伉俪情深的意味。p> 桑枝的脚步停顿一瞬，她其实不大懂。p> 很多时候她搞不懂父母之间的感情，有时候觉得他们好像感情很好，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是假的。p> 约莫是感知到病房里多出一个人，苏绮贞缓慢抬起头，见着回来的桑枝，还未消散的困意削减几分。p> 她似乎是忘了不久前桑枝说的略显苛刻的话，冲桑枝扬起一个微笑：“很晚了，你快回家吧。明天再过来看你爸。”p> 桑枝低头往病床边走了两步，停下时候，表情不大自然。p> “可以找护工看夜的，你不用一夜都守着。”p> 这里是海城最好的私人医院，就算不请护工，医院也自有夜间看护的服务，她觉得苏绮贞不必这么辛苦。p> 苏绮贞没说什么，桑枝又说：“你回家吧，晚上我留在这陪爸爸。”p> “你爸很多情况你不了解，有个什么需要的你不方便，还是你回去。你今天刚回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肯定很累。”p> 苏绮贞没有听桑枝的，继续劝她回家。p> 桑枝垂着眼睫，心绪如潮涌，复杂又紧闷。p> 最后，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再过来。”p> “外面在下雨，张嫂说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或者就把车停在这，我叫司机来接你回家。”
“不用，我不是小孩了。下雨不算什么。”p> 桑枝总是习惯性开口拒绝苏绮贞的关心和好意，这似乎成了她一种不该有的本能。p> 说完话，两个人同时停顿了一下。p> 苏绮贞眼底还是桑枝熟悉的失落，她忽然心有不忍，对苏绮贞说：“对不起，先前我不该那么说你。”p> 苏绮贞的脸上立刻闪过错愕，面对桑枝突然的道歉，她甚至还有点无措。p> 桑枝则是有几分难为情，躲闪着苏绮贞的目光，转身离开病房。p> 来的时候带的雨伞放在病房门口，桑枝拿着雨伞，一路离开住院部大楼。p> 她的车停在住院部后面的露天停车场。p> 夜雨稀碎，雨水随风贴在她腿上，让她后知后觉感到冷。p> 桑枝缓步走向自己的车，在车前收了雨伞，坐进车里。p> 她透过车前玻璃望着前方，目光怔滞许久。p>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p> 天也很黑。p> 这几年，桑枝一个人在国外，学会了独立生活，也学会了不依赖别人，但是……p> 她好像还是没长大，还是个孩子。p> 她还是会怕这样天黑的雨天。p> 也不知怎得，桑枝的脑海里浮现出几年前的暴雨夜晚。p> 一身黑衣的男生身高腿长，撑伞走在她前面，带她走出那个陌生的大学校园。p> 她记得他肩背单薄，是少年刚长成的模样，但却无声给人一种安全感。p> 她还记得，他看她的雨伞太小，主动交换了自己的伞。p> 离开江市的那天，桑枝没有带走薄叙换给她的雨伞，那把雨伞随着他们的秘密，被留在了酒店套房。p> 桑枝真的挺不喜欢下雨的。p> 因为下雨的时候，她总会时不时想起江市的那个暴雨天。p> 即将要过23岁的生日，桑枝想，她也应该学着长大了。p> 这样的漆黑的雨夜，她总要学会适应，不能再害怕。
点火，发动引擎。p> 雨水被骤然亮起的车前大灯映衬着，仿若是被分割成多块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锋利的光。p> 桑枝缓慢转着方向盘，慢慢开车，离开医院。p>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安静停在露天停车场的路灯下面，车身被雨水无情冲刷着。p> 透进来的灯光隐隐照着薄叙清晰流畅的下颌线条，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斜靠着车窗边沿，衬衫袖口不知何时被卷起，露出手腕处光泽细腻的腕表。p> 秒针运作着，发出规律的咔擦咔擦声，在雨夜里格外分明。p> 薄叙沉默望着桑枝的车身披夜雨离去，抬上去的横杠重新垂落下来，车尾灯被雨水模糊，一闪而过。p> 随后，露天停车场似乎就瞬时静了，除了雨声不再有其他声响。p> 薄叙在车里坐了很久。p> 很早之前，他就应该开车离开，可他发动了车子，又熄了火。p> 他还想再等等。p> 等什么？p> 他可能也不大清楚。p> 也许是在等桑枝重新出现，也许是在等自己反复确认，刚才真的没有看错。p> 现在等到了，也确认了，真的是桑枝。p> 重逢的激动占据大部分胸腔，激烈的情绪翻涌，薄叙却忽然不敢贸然上前。p> 他在想，桑枝怎么了。p> 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会在医院，怎么情绪这样差，开车之前，还在车里出神那么久——p> 薄叙沉着眸，思虑过后，拿起手机给闻衡拨去电话。p> 电话很快接通。p> 他省去了打招呼的步骤，直接问闻衡：“能不能帮我查个病人？”p> 薄叙很少开口寻求帮助，还在医院值班室的闻衡突然接到这样的电话，略显诧异：“什么病人？”p> “病人家属姓桑，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