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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如屏半倚靠在马车里，装潢极为奢华的马车内部燃了一种淡雅的香气，熏得人都迷迷糊糊的。
马车停在京城内，外面天色熹微。
待天色大亮，这扇数日没开的城门也将打开，他马车后的护卫将持刀剑，清理这群一直盘旋在城外的臭虫。
昨夜听曲儿过了大半夜直接赶来这里的叶如屏有点犯困，妆点的极为艳丽的容颜染上倦色。
“还未到时间？”他伸手打起帘子，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浓重的墨色已过，天光渐渐亮起，打更声从街头走到街尾。
“回主子，差不多了，夜香车已经准备出城了。”一个小厮回答道。
那确实差不多了。
叶如屏放下帘子，靠在垫子上，眯了起来。
马车后的那些护卫一言不发，运送夜香的人也有点害怕，在小门开了之后，忙赶车出去。
可一看到外面的情形，他吓得腿一软。
“啊……死，死人了！”
外面黑压压的难民群已经快被看习惯了，他也知道靠近京城的某些人有食人的爱好。
可，可那些那么强壮的人什么时候会在那么冷，那么大雪的时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啊。
连平时专门给他们望风的都没醒！
夜香人的声音惊惶的过分，又在这静谧到极点的时间响起，守城的士兵忙走到他身边呵斥，“乱叫什么？！那些算什么人，别乱叫！”
因为这几日都有难民在城外，城门一直关闭着，士兵们都没有像以往一样，时刻派人盯着，只是有人需要出城的时候开开门，平时都花时间打牌打瞌睡。
这人乱喊什么死人，等下那边的世家公子以为是他们杀得就不好了。
士兵往外看了一眼，一时也吓得失语。
“不，不好了！他们，他们跑了！”
马车内的叶如屏猛地睁开眼，神色冷淡，打开车帘，“开城门！”
小厮传令过去，那守城士兵只觉头皮发麻，忙唤人开了城门。
厚重的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零星几只被雪掩盖的小虾米，真正的大鱼早就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开，守城的士兵一点都没有发现？”叶如屏神色冷的可怕，从马车跳下来之后，哪怕是一身艳丽色彩的衫裙也无法掩饰身上的煞气。
守城士兵硬着头皮走过来，解释道，“昨夜，昨夜我们睡得早，这些时日又，又关着城门……”
“所以你们就仗着自己关着城门，一点都不管城外的事，连这些难民跑了，都没有发现？！”叶如屏艳色的容颜凶起来也是充满了威慑力，那守城士兵只觉得头皮发麻。
京城里早就有传过这位公子的手段，长得是极为艳丽，动起手来却半分情都不留，狠毒的近乎不是人。
今日之后，他们这些人怕是会被用各种由头薅下来，再用各种方式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京城之中。
他心底一片死灰，放弃了似的，说道，“昨夜有人送了酒来，大家就喝了，所以大家都醉了，只有我和大二没有喝，但是……也没有眺望过外面。”
“平时也有送酒？”叶如屏直觉其中有问题。
这事怎么像极了之前莫名其妙的退婚，也是一堆怪异的巧合，就像是有谁算准了一样。
这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让他心里充斥着不安。
若是真如此前的手段，那之后恐怕还有更加大的事。
那守城士兵仔细思考，“对啊，平时约摸是半旬左右，有人休息就会有人送酒来，是城内的镖局，就是用来打好关系的。”
“每旬都是这个时间送，有时候早一两天，有时候晚一两天，总之都会送……”
所以才会毫无防备的喝下酒，在醉了的情况下，无一人注意到城外的动静。
叶如屏闭了闭眼，又睁开，花纹繁复的裙装已经被大片大片的雪花覆盖，逐渐渗到布料，染出一朵朵深色的花。
外面的雪如此大，就算是有什么逃跑的痕迹，也已经被雪掩盖，再找不到。
他明明是在钦天监算过下雪的时辰之后，才抓着最后的时间来，天明之后，慢慢把人赶过去，也就不用一个时辰，雪大也就两个时辰，他们能到那个平原。
就算是路上有人死了，丢在路边，做个标记，等雪化了再捞了送去，也并不影响什么。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呵……”叶如屏冷笑出声，吓得旁边的小厮身体一抖，还以为本就不太正常的公子终于要疯了。
瑟瑟发抖的问道，“公子，我们，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马车后还有那么多的护卫，都是等着杀人焚尸的，这下人没了，该怎么办？
叶如屏盯着被大雪逐渐覆盖的地面，眸色冰冷，“怎么办……追。”
“可是雪这么大……而且，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啊。”小厮头皮发麻，顶着这压力继续劝道，“那些也只是难民罢了，我们……我们有必要追吗？”
杀了就是多点肥料，没杀也损失不了什么啊。
自己走了难道不是好事？
小厮不理解自己公子的想法，那么大的雪，要是一路追出去，怕是这些护卫都得病倒几个。
到时候那些出人的世家不得跳脚似的找公子的麻烦？
他们可是最怕财产有损失的人了。
叶如屏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闭目思索了片刻，“去庄子，现在就去。”
小厮懵懵的，忙回头吩咐，等自己家公子也坐进马车了，才迷惑道，“公子，这，这回去之后要怎么跟世家交代？”
叶如屏端坐在马车内，全然没有一开始歪七扭八的懒样儿，只眉色严肃，寒声道，“交代？我什么时候需要跟他们交代？”
“庄子上没事倒好……若是有事，他们估计恨不得我没有早点吩咐，这些护卫没有插上翅膀……”
“现在我倒是希望，那些臭虫没有胆大包天到去抢庄子。”
抢庄子？小厮吓得咽了口唾沫。
世家们爱财如命的性子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若是真有庄子被抢了，不管是哪一个，都一定会引发大风暴。
就算，就算庄子上已经有了护卫，那些护卫也是财产啊！
小厮吓得又抖了抖缰绳，马车内的叶如屏头上钗环叮当，鬓边的花摇晃许久，最后坚持不住，从打开的车帘处落了出去。
被后面的马蹄碾压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