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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个时辰,必定会有一名生前级别颇高,最少也是上校级的军官,大踏步走到城堡门口,用力的砸响大门,以极‘焦灼’和‘担心’的语气大声嚷嚷:“长官,你怎么不开口,长官?需要我们进来么?长官?您不开口,那么我们就进来了,长官!”
随着这高阶军官的嚷嚷声,就会有一队士兵搭起人梯,想要攀过石墙。
石墙上,每当这些‘活死人’士兵探出头来,守在墙上的联军士兵,无不惊恐的尖叫。而这时候,就有一层极淡的黑红色光幕在石墙上方亮起,碰触到这层光幕的‘活死人’们,身躯就好似浸透了火油的木柴,‘呼’的一下开始燃烧,呼吸间就烧成了灰烬。
敲门的军官抬起头,隔着数里地,和高塔顶部的雷诺夫等人遥遥对视,然后他‘咧嘴一笑’,脸上薄薄的一层皮微微抽了抽,依旧是干净利落的,用最标准的军姿,返回了身后的方阵。
随后,‘活死人’士兵们,再次按照国别,开始用本国语言,唱起了各色小调。
直到一个时辰后,另一位高级军官跑去敲门。
高塔上,雷诺夫背着手,俯瞰着那些面无人色的各国将领:“诸位,看清楚了?东云人,动用了可怕的邪法。”
“按照我们的史书记载,很多很多年前,东国的先辈们,曾经对西陆发动过可怕的远征。他们的远征,甚至直接导致了神圣伟大的圣诺曼帝国的崩溃。”
“幸运的是,圣母教庇护了她的子民,让我们摆脱了被那些可怕的,宛如神魔一般的东国先辈们操控的命运——当然,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具体内幕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管怎样,圣母教,总归是拥有力量的。”
“可惜的是,如今我们这个前所未有的大联盟,已经站在了圣母教的对立面。至高、仁慈的圣母,不会再用自己的神力庇护你们这些小可怜!”
雷诺夫背着手,五根手指轻巧的把玩着自家沉甸甸的,镶满了各色宝石的元帅权杖,优哉游哉的说道:“你们只有一个选择,跪下吧,皈依吧,成为圣父教的虔诚信徒。圣父的力量,会拯救你们,会让你们摆脱厄运,让你们不至于成为那些可怜,又可怕的活死人。”
雷诺夫耸了耸肩膀,略带轻佻的说道:“你们可以坚持对那个老娘们的信仰,但是有这个想法的先生们,请离开圣父圣恩笼罩的城堡,去迎接你们悲惨的命运!”
“怎么选?”
“看大家的了!”
雷诺夫笑得极灿烂,白皙的皮肤下,细密的龙鳞一层层‘锵锵’有声的生长出来,黑红色粘稠如岩浆的火焰在龙鳞缝隙中翻滚,四周气温骤然飙涨,一众高阶将领顿时汗出如雨,甚至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差点被烤得昏厥了过去。
“我这个人,很民主的。”雷诺夫笑得喉咙里的小舌头都在乱晃:“诸位不愿意皈依,我绝对不会对大家诉诸暴力…但是,圣主的荣光之下,容不下异教徒,哪怕是一根毛,都不可以,大家就只有,离开这里了!”
一众高阶将领相互看了看。
他们缓缓点头。
雷诺夫说得有道理,圣母教固然是极西百国多少年来的传统信仰,但是现在,圣母教已经和英吉士王国、圣诺曼王国一起,站在了他们的敌对阵营。
既然圣母的荣光不愿意泼洒在自家身上,接受圣父的恩宠,又有什么错呢?
“我们不是贪生怕死,我们只是为了下属的士兵们。”一名挂着曾经的法璐仕王国大绶勋章的法璐仕老将军,昂首挺胸的站了出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为了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我们愿意,皈依在圣父的膝下,承受他无上的荣光!”
老将军跪了下去,昂首挺胸的跪了下去。
他跪了。
他皈依。
但是他的借口非常的高大上,任何人都无法指摘他——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皈依圣父教,他是为了麾下数十万法璐仕战士的生死,已然而然的抛弃了自身荣辱!
伟大!
光荣!
正确!
在场的各国高级将领纷纷点头,不断地摇头感慨,‘都是为了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啊’,他们很沉肃、很沉毅的走到了雷诺夫的面前,肃然跪在了他的脚下,然后低下了骄傲而高贵的头颅!
雷诺夫撇了撇嘴。
呵呵,为了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啊呸。
他举起了自己的元帅权杖,低头看了看,随手将元帅权杖丢去一旁,从身后站着的一名审判教士手中,接过了自己身为远东教区大牧首,传教布道时使用的神圣权杖,很敷衍的挨个在这些老家伙的额头上点过:“圣父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等会,签署了入教契书,盖了指印后,圣父会显示威能,驱散这该死的瘟疫。”
顿了顿,雷诺夫很严肃的告诫众人:“记住了,圣父教收取的是二成宗教税,可不是圣母教的十一税。没办法,圣罗斯帝国,可没有其他国家那么富饶,不多收点钱,真是连圣父的圣堂都没钱修缮了。”
雷诺夫很用力的搓了搓手指,猩红的大舌头用力的舔了舔嘴唇。
在场的众多将领脸一黑,差点有人就要丢弃刚刚蒙受的圣恩,跳起来和雷诺夫决斗——要不是外面有这么多‘活死人’虎视眈眈,他们真是宁可和雷诺夫翻脸,也绝对不愿意多交一成的宗教税!
红鸦公爵的城堡外,相隔七八里地,西南角,一贵族小猎庄,一片八重樱开得正好。
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盈飘落,好似一场娇柔无力的春雪,一眼精巧的池塘,被重重叠叠的花瓣几乎整个覆盖,偶尔有几条水墨丹青色的锦鲤在池中跃起,湿漉漉的鳞片上黏满了累赘的花瓣,倒是有几分生趣可爱。
池塘边,小楼中。
一名脑后拖拽着七条铜钱小辫的枯瘦老人,将一根尺许长的银针,一点点的从刑天青书的心口拔出。细细的银针上,密密麻麻雕刻了无数细小的符文,此刻一缕缕极细的、粘稠的,好似线虫的黑气在银针上剧烈的跳动,却被那符文散发出的微光死死禁锢,没能从银针上逃逸。
‘哇’!
原本奄奄一息的刑天青书好似濒死的鱼一样剧烈的跳动着,他猛地从床榻上翻身,一口吐在了地上。黑漆漆的毒血不要钱一般喷出,刑天青书极力呕吐,一口长气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终于清空了体内余毒。
那枯瘦老人指尖一缕青红色火焰升腾,将银针上的黑气焚烧殆尽,阴恻恻的说道:“看看,咱家说什么来着?这病,死不了人,平波伯,不要太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就为了一点小小的瘟毒,就迫不及待的去投靠圣父教?”
枯瘦老人将银针一点点的纳入了自己的左手中指,顺着指甲缝一点点的刺了回去。
他幽幽笑道:“什么圣父、圣母,尽是邪魔外道,平波伯乃是我大玉朝的勋贵,怎能信仰外来邪神?没得辱没了祖宗!”
刑天青书喘了一口气,悻悻然看着枯瘦老人:“听说,太后…”
‘啪’的一个耳光好生清脆,差点没把刑天青书从床榻上抽得飞了起来。枯瘦老人冷眼看着刑天青书,冷声道:“放肆,你是什么狗屁东西,也敢和太后老圣母相提并论?她老人家行事,高深莫测,她和圣母教往来,定有玄机在内,有你质评的地儿么?”
枯瘦老人双手揣进袖子里,冷然道:“总之呢,这瘟毒,咱家已经找出了破解的办法,也就不成问题了。您哪,还是干净想法子,找到那个该死的刑天鲤,让咱家将他脑袋摘下来,带回去让太后老圣母开心开心!”
他伸手抚摸着刑天青书的脑袋瓜子,轻声道:“哎,平波伯啊,这都耽搁了好几个月了,您居然连刑天鲤究竟在哪里都没弄明白,您的这颗小脑袋,怕是有点不安稳了哦!”
刑天青书猛地抬起头来,狞声道:“是,我是没找到刑天鲤那杀千刀的在哪里,但是,我有法子了。咱们,来个大义灭亲罢?”
城堡内,高亢的号角声响起。
悠扬的圣歌声中,一道火光从最高的塔楼直冲高空,火光如龙,在城堡上空盘旋了一阵,四面八方风云骤然变色,浓厚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顷刻间就笼罩了老大一片地盘。
‘哗啦啦’,倾盆大雨呼啸着落下。
雨滴冒着白气,雨水的温度,居然和高烧开的开水差不多。
如此高温的雨水,劈头盖脸的落在了岛上无数奄奄一息的联军官兵身上,直烫得他们‘嗷嗷’惨嚎,却没有一个人的皮肉真个被烫伤。
被滚烫的雨水泼洒了一阵,好些病得快要死掉的联军官兵,就这么直接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些诡异的‘活死人’,则好似被烈火焚烧的雪人一样,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但凡被这滚烫的雨水泼洒的‘活死人’,全都毫无反抗之力的倒了下去。
一道火光冲天,雷诺夫脚踏流火,飞跃五十里海峡,直奔云翔岛。
“是哪位释放的瘟疫,不要藏头缩尾的啦,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