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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征用的三个暖棚，由汪有真和三位小吏负责。
棚内的土地刚平整好还没起垄，矮墙那一面抹了厚厚的泥浆，天天浇水的缘故，触感湿润。
南栀仔细看了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片，从边上抠下来一小块泥块碾开。
包裹在泥浆里的叶菜种子已经胀开，最多一两天就冒芽。
“确实是本官太急了。”汪有真干笑，“让南姑娘见笑了。”
“无妨，大人之前不曾种过地，书中所写全部照搬也未必对。”南栀笑了笑，转过身，拿着竹片翻了翻平整好的地。
这个院子原来是庄子上的菜园，土地肥力还行，要想得到更好的数据，得做更细致的实验。
“这块地的肥力不错，大人若是想要得到更细致的数据，最好是一半沤肥一半保持原样。”她丢到竹片，轻描淡写地说，“民女记得书中记载的育苗法，出苗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足够沤肥做对比。”
古代的寒门书生，懂得如何种地的还真不多。
大部分都是举全家之力，将孩子送去学堂读书，农活几乎不让沾手。
“本官也有此意，已经在准备草粉和更多的草木灰。”汪有真略心虚。
他确实有做比对耕种的想法，具体如何实施，还在请教刘叔。
“那就好。”南栀失笑，“我要出去一趟，大人若还有疑问可以去找刘叔，或者等我回来。”
汪有真干巴巴摆手。
身为父母官却不知如何耕种，闹出笑话，他是真没脸继续面对南栀。
南栀没管他怎么想，带着虞锦薇进了北山村，大大方方观看村民建暖棚。
负责建暖棚的都是妇人和孩子，活做的并不差，人口多的几家已经在封顶。
“他们昼夜不停的干，上冻后能不能有菜吃，全看暖棚了。”虞锦薇挽着南栀的胳膊，压低嗓音叹息，“离了虞家才知道，外边的百姓过的这般苦。”
府城受灾不严重，城门一关，顶多是菜的种类少了些，粮食是不缺的。
“后院的一方天地只有这么大，外面是整个天下。”南栀竖起食指比划了下最上面的指节，唇角含笑，“我这缺一个教理账的夫子，还缺一个大总管。”
十五个铺子很快就会交给南瑾他们去运营。
虞锦薇脑子聪明，眼界不俗，又有自己在一旁指点，年前差不多能全开起来。
“我跟着你干，但是得换一个户籍。”虞锦薇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哥最多三天就能到陇山县。”
虞家发丧，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死了。
姨娘着急上位，只怕自己的户籍都被消了，在陇山县落户也不知能否可行。
“户籍我找汪大人办，你要不要改个名字？”南栀拍拍她的肩膀，故意打趣，“跟我姓也不是不行。”
南瑾他们能在陇山县收集到虞家的消息，虞锦薇的户籍应该还在。
“我跟我母亲姓，余粮的余。”虞锦薇扬起笑脸，目光明亮，“也是余生的余。”
她要过不一样的人生。
不会再困在后院的一方天地里，与人争男人的宠爱，争管家权。
“挺好，一会回去我就去找汪大人。”南栀捏了她的脸，继续往前走。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菜园子，胆大的建的暖棚也大，胆小的建的小，好在家家户户都在建。
石头和黄泥附近都有，有人打了样，大家学的很好很快。
“王二家的，你们把整个菜园子都建成暖房，不怕菜种不出来，没银子还给县衙吗。”女人讥诮的笑声突兀传来。
南栀拉住虞锦薇，放慢脚步听热闹。
“菜种不出来，火墙一直烧着也能取暖，我们家别的不多就柴火不缺。”妇人的嗓门很大，不软不硬的刺回去，“你们家不敢弄大的，不会是缺柴火吧。”
“我们家可不缺那玩意，别人在庄子里建暖棚有门路卖菜，你们有吗。”
“里正说了，等庄子上的活干完，他就去找县令撤销处罚，你这么怕干脆不要建暖棚好了。”
“不识好歹，我呸！”
话音落地，一道干瘦的身影冲出来，狠狠啐了一口。
南栀和虞锦薇相视一笑，转身往回走。
“阿姐，你们怎么来了。”南瑾带着萧临和庄凛从里正家出来，又惊又喜。
“过来看看这边的进度。”南栀看着少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淡淡扬眉，“成了？”
他们昨天去县衙找沈明彦，今天一早就跑来找里正，事情定然是办成了。
“成了，我们跟里正签了契约。”南瑾献宝一样，掏出新鲜出炉的契约书。
县令大人很好说话，知道北山村因前几任县令打压，日子艰难一事，当即拟了一份公告贴到县衙外。
他们拿给里正的那一份，也有县衙的印章。
县令大人只有一个要求：北山村暖棚的产出，无论多少，他们优先收购。
“优先收购没问题，银货两讫也还行，为什么还要你们提供种植技术指导。”南栀看完契约书，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好一个沈明彦，竟然坑小孩。
“村民没种过暖棚菜，指点他们是应该的。”南瑾心虚挠头，“契书已经签了，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去之前，虞姐姐交代了不少注意事项，契书也看了很多样本，没想到会被县令大人坑。
“照章办事，这个坑不算大，本来该县衙派人到庄子上学习，再去指导百姓。”南栀折好契书递回去，“收好了，发蔬菜种子之前，教会他们如何提前催发。”
只教北山村的村民，问题不大。
其他村子的暖棚，各村里正回去会自己教。
“阿姐放心，我们会好好教的。”南瑾开心收起契书。
暖棚一定会成，再过两个月，他们就能赚到第一笔钱了。
“趁着还没下雪上冻，你们可以去收一些山货备用，我让锦薇买了十五个铺子，交给你们打理。”南栀迈开腿，轻描淡写地说，“把之前的作业回顾一遍，做好计划明天交给我。”
养老计划又进一步，可喜可贺。
出了北山村，刘叔跑了一头汗，双腿跟上了发条似的冲过来，“东家，庄子外来了三百多个灾民，汪大人让我来请你。”
南栀眯了眯眼，加快脚步往庄子里走。
沈明彦到任第一件事就安置灾民，这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