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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彦熬了一夜，将钱庄开办的细则补充完善，又根据邵安传来的消息，梳理吕家钱庄的分部情况。
吕家在大邺的布置，明面上是权势滔天的国公府，私底下是操控八成钱庄的巨富许家。
国公府满门抄斩之后，许家的钱庄易主了一部分，没易主的那些，照常开门。
被许家卖掉的钱庄，实则是被陛下收入囊中。
南栀送的书，他留了一份，另外一份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陛下原本只想将许家的钱庄，当做自己的私产经营，放到明面上作为朝廷官办的钱庄，似乎更稳妥。
陇山县也有钱庄，背后的东家不用猜也知道，是吕家。
因此，官办钱庄得尽快开起来，吞掉吕家开在陇山县的钱庄，拔除吕家留下的所有眼线。
沈明彦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茶杯喝茶。
“沈大人早。”南栀撩开珠帘出去，眉眼间挂着笑，“昨夜没睡好？”
“到现在都没合眼。”沈明彦苦笑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契书已经拟好，钱庄的细则上本官也做了补充，请姑娘过目。”
南栀扬了扬眉，坐到他旁边的椅子里，拿起契书翻开。
合作开办医学院的契书，钱庄借款、风炉技术免费提供的契书，以及昨晚睡之前谈的所有合作，他也准备好了相关的契书。
她抬了抬眼皮，吩咐碧桃取来笔墨和印泥。
“听汪有真说，姑娘的暖棚种植了许多蔬菜瓜果，不知本官能否去开开眼界。”沈明彦又喝了杯茶，漫不经心地说，“鹭洲府的百姓，这会也在建暖棚。”
北境四洲，凡是买到新鲜蔬菜的郡县，都有百姓打听暖棚的建法。
“民以食为天，暖棚能种出新鲜蔬菜，有钱人吃个舒服穷苦百姓吃个饱肚。”南栀淡然抬头。
暖棚的建法不复杂，图纸发到各村里正手里，不流传出去才奇怪。
暖棚再多，也影响不到她。
如何帮助百姓建好暖棚，又帮他们解决农产品滞销的问题，是官员该做的事，她就是个一心养老的咸鱼。
“姑娘说的在理，本官也未有想过，不让暖棚的建法流出去，只是百姓跟风之后，受伤的也只有百姓。”沈明彦敛眉，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摩挲杯口。
她给的火炕、地龙、壁炉图纸，让不少百姓免于冻死寒冬。
暖棚种植，更是让死气沉沉的陇山县，重新恢复生机。
可若是四洲百姓都建了暖棚，产出卖不掉，自己才累积起来的一点声望，怕是要崩。
“大人不妨先看民女的暖棚，再细想暖棚多了之后，如何处理产出。”南栀弯了弯唇角，打趣道，“南瑾他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大人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他们聊聊。”
沈明彦是南瑾他们几个的偶像。
既崇拜又惧怕，还有深深的自卑，以及压制不住的想要比肩的理想。
之前让他们分析收集的信息，本想让沈明彦现场指导一番，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眼下人主动送上门，免费的课不上白不上。
“本官求之不得。”沈明彦有些好笑。
他一夜没睡，脸色苍白，立体深邃的五官，染上病态，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
一笑，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美的动人心魄。
南栀压下眼里的惊艳，含笑做了个有请的手势，淡然起身。
庄子上每日辰时用朝食，孩子们有序排队，从嬷嬷手里接过木质餐盘，各自找好座位落座用餐。
沈明彦略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生出一股想要拜南栀为师的冲动。
跟其他书院不一样的用餐秩序，餐具也不曾见过，干净齐整的餐厅，这些都不是寻常人能想得到的细节。
“大人请。”南栀取了个餐盘递给沈明彦，轻描淡写地说，“今日朝食有肉包子、鸡蛋、米粥、咸菜和干捞面，大人想要吃什么，可自行决定。”
大邺有人做豆腐卖，但没人知道可以喝豆浆，她找匠人做磨盘还没做好。
等做好了，可以每天做做豆腐喝豆浆，吃豆花。
孩子成长需要营养。
养奶牛没条件，豆浆易得，鸡蛋也不难买到。
鹭洲府危机解除，天再冷都能买到粮食和蔬菜肉类，买不到她还有空间存货，不会饿着孩子们。
用过朝食，一行人去餐馆暖棚，汪有真准时点卯打卡。
庄子上的暖棚总共建了六十个。
一半用来栽种各种叶菜，剩下的一半种有甜瓜、蓝莓、草莓、黄瓜、辣椒、茄子豆角等。
辣椒种子是南栀从空间里拿的。
大邺百姓不爱吃辣，辣椒基本都是从大燕那边传过来，种植的百姓不多。
参观完种植蔬菜瓜果的暖棚，南栀带着沈明彦，种植土豆和红薯、玉米的暖棚。
“土豆和玉米可以间种，一块土地收一批土豆，再收一批玉米。”南栀拿出画好的册子，随手递给沈明彦，“我外祖父答应帮忙，在开春上冻之前，买到更多的种子。”
间种法能提高土地的产出，两种都高产的作物，可以同时种植并且不占用更多的土地，比较符合陇山县的现状。
受灾之后，土地兼并问题十分严重，百姓手里的土地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还能这样耕种？”沈明彦看着手里的画册，再次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画册画的清晰明了，不识字的人看了，也能看懂上面说什么。
“这是南瑾他们画的画册，当初暖棚建成百姓控制不住火候，烘干种子的解决办法，也是他们画的。”南栀弯着眉眼轻笑，“其中一个暖棚会用间种法种植，大人可以等看结果。”
沈明彦应了声，目光微妙扫过裴景安的脸，落到南瑾他们身上，笑道，“几位小公子，可否愿意教授本官一些种菜的知识。”
南瑾他们激动得脸颊通红，你推我让，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开口，“可，可以的。”
南栀愉悦笑出声，招呼汪有真先出去。
难得孩子们跟沈明彦当面交流，她就不妨碍孩子们追星了。
“本官昨日约见了几位里正，他们对风炉很感兴趣，想安排人到庄子上学习。”汪有真略尴尬，“若姑娘此举不妥，本官便回绝了去。”
“让他们来，风炉的技术不算复杂，若是能让百姓多点收入也不错。”南栀不以为意，“正好学完了，我要改造烧制风炉的窑子，准备做点别的。”
她的藏书阁缺玻璃，正式开放给所有人之前，所有的窗户都得装上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