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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声音由小变大,突然一声惊雷乍起,带着专属于孩子的顽皮。
萧聪身子猛一哆嗦,慢慢抬起头来,将脸面向鸿翔,带着点呆萌可爱,不明所以道:
“怎么了……”
鸿翔撇撇嘴,
“哥哥,你都快吃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吃完。”
萧聪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个炊饼,讪讪一笑,
“这就吃完,这就吃完。”
说着,抬手又咬了一大口。
鸿翔饶有趣味地看着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萧聪,伸手拿起半满的水壶,往萧聪的瓷碗里加了些水,放下水壶,眉头轻皱,问道:
“哥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萧聪闻声抬首,稍稍恍惚了片刻,咧嘴一笑后故作诧异道:
“你觉得我有心事?”
鸿翔发出几声嗤笑,
“哥哥不要再装了,都写在脸上呢。”
萧聪又是讪讪几声笑,抬手又在炊饼上咬了一口。
“哥哥真的喜欢上那条人鱼了吗?”鸿翔冷不丁问道。
萧聪诧异地看着一脸精彩表情的鸿翔,一时哭笑不得,
“你这小屁孩儿,才多大,怎么就开始揣摩男女之事了,你这个样子让哥哥很担心啊,修行是件苦事,要心无旁骛,你哥哥我道心如磐,没那非分之想,倒是你,以后这些小心思给我收敛点!”
鸿翔撇撇嘴,争辩道:
“哥哥,你说这话不对,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上天生什么了?还不都是生灵们自行繁衍的,修者修行皆为道,好生之德就是道,但没有男女之情的生息繁衍岂不是很恶心?所以修道跟动情并不违背,这是生存规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聪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是强词夺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就话哪是这样解释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上苍有怜悯之心,会眷顾世上的每一个生灵,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鸿翔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继续争辩道:
“就算我解释的与原意有点出入,但话糙理不糙,既然上苍的怜悯之心眷顾这世上的每一个生灵,那便表示他对生存繁衍这件事是允许的,在世的生灵是命,那等待往生的就不是命了吗?所以这就是道,谁说修道不能问情,修道若不问情,那修出来的肯定是假道,是不完整的!”
这话听着还真是有些在理,萧聪一脸懵比,他这一次倒真是要对鸿翔刮目相看了,可对鸿翔的见解依旧不敢苟同,他斟酌一二刻,道:
“不乱于心,不陷于情,不念过往,不畏将来,这才是一名修者的心志所在,万事都有一发展的过程,有一必有二,这是规律,而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情缘发展到一定程度,那就不是美,而是一种劫难了,世间劫难千千万,唯一情字最难断,历代明贤对此皆是能避则避,这之中自有一定道理。”
“哥哥,前贤做的就一定是对的吗?”鸿翔反问道,语气执拗。
萧聪一时语噎,也不知怎么地就突然又想起了师父当年诘责他的话——“看书看书,就知道看书,都快成书呆子了!”
“或许有些事确实是我太较真了,抑或说太盲从了,那些所谓的前贤大道,我又没验证过,怎么就断定他们一定是对的!就象现在这样。”他如是想到。
可修道不问情这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道理可不是说推翻就能推翻,想想老桑树的下场,想想云镜仙子如病痴般的无法自拔,一缕情丝,足断万古苦修,即使对老桑树和云镜仙子的心路历程深有体会,但此时的少年依旧认为,这是不值得的。
可一时却又无言以对,万物有灵,众生平等,似乎怎么说这件事都是错的,问不问情,终究是无关于道,那只是一个选择罢了。
见萧聪面色纠结,鸿翔趁热打铁,
“就象哥哥所说,情是劫难,但修行路上的劫难岂下千百,只不过一个情字,怎么让各位前贤如此避之不迭噤若寒蝉?不过是因为无情终究是比至情容易得多罢了。”
听此一言,萧聪如遭重击,鸿翔铿锵道音醍醐灌顶发人深省,是啊,修行劫难千千万,为何对于情劫却要另眼相看,难道它不是跟其他劫难一样的吗?
鸿翔话里有话,萧聪自然已经听出,“无情终究比至情容易得多,”言辞背后的意义,是对修者莫大的谴责,所谓修道,到底是造福苍生还是一己私欲?若连自己都不在乎,怎么能在乎别人!
呵,问道斩情,这一共识的达成此时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真相不过是所谓前贤大能以权威和名望对真相的歪曲,还有对修行途中蝇营狗苟的掩饰罢了,而更为可笑的是,他竟已在这错误的队列里站了这么久,还自以为是地坚信这是对的!
于是,再看向鸿翔时,眼神中竟不由得有些无地自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萧聪赧颜一笑,妥协道:
“行吧,这一次姑且算你说对了,不错,有进步!”
鸿翔亦是忍不住为自己拍手叫好,并大言不惭道:
“能在论道上小胜受玄真修界无不称赞的哥哥,那可是一份莫大的荣幸呢!哥哥可是从天道轩里走出来的人啊。”
萧聪莞尔一笑,不忍坏了小家伙自卖自夸的兴致,顺坡下驴道:
“那是肯定,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
鸿翔狡黠一笑,像个小狐狸般眨眨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哥哥,我进步这么大,有什么奖励吗”
萧聪往前倾探着身子毫不留情地在鸿翔头上敲了一记,笑骂道:
“奖励,都是给你自己悟得,还要奖励!”
鸿翔吃痛,一阵呲牙咧嘴,揉着头小声埋怨,
“不给就不给嘛,打我干嘛!”
萧聪看着鸿翔如小猴子般的滑稽模样,愈发觉得好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大大咧咧道: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鸿翔闻言大喜,豁然抬头,不假思索,
“我想听故事!”
萧聪摸摸鼻子,诧异道:
“哦?什么故事。”
“就是那绿洲的故事啊,哥哥一定都知道了吧!”
鸿翔一脸希冀地看着沉吟不语的萧聪,半晌,萧聪道:
“好吧,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给你讲讲也无妨。”
鸿翔端正了下坐姿,面色恭敬严谨,带着副求道者的摸样,听萧聪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