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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乱吾心境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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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四阿哥居所。

廊檐下,弘历执了本《中庸》在温习;庭院中,弘昼旁若无人的在“嘿嘿哈黑”地耍枪。

两人看似泾渭分明,谁也未打搅到谁,但只有弘历身旁随侍的小太监才清晰的看到自家爷腮帮子咬的硬硬的,明显已是处在了马上便要忍无可忍的临界点。

小太监望望庭院中,不免有些走神地想,哎,五阿哥的热情似火,便是他的亲哥哥、自家的爷,有时也是无福消受的很呢。

弘昼向来体察不出他四哥的情绪变化,加上兴头正热,很是劲头十足地舞了四五套枪法才算热身完毕。待擦了汗,歇了口气,才想起今天自己上他四哥这儿干嘛来了。

忙回头朝远处他的随侍小太监小盛子使了个眼色。

小盛子是打小贴身侍奉弘昼长大的小太监,自然熟知自家爷的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间的涵义,见他家爷给他飞了个骚包的媚眼,立刻就接收到信号,伶俐地双手捧着一把黑鞘环首唐刀呈了上去。

“爷,您的刀。”

“嗯,你退下吧。”

弘昼接了刀,这才假做正经地朝他四哥唤道:“四哥!我有套刀法练了许久,你帮弟弟瞧瞧,是不是长进了许多?”

弘历蹙了蹙眉,心中十分泄气。

心道,看来我的定力还是不够,离师傅们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还是有些距离。罢,左右今日有弘昼在,这书必是温习不成了。

想着无奈地抬眸朝庭院中望去。

这时,才发现弘昼手中持了一把唐朝制式的环首刀,刀鞘以黑檀木制成,外包黑蟒皮,刀柄配玄色,古朴又厚重,且刀未出鞘时,通体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杀伐之气。然再往刀鞘以及护手的装饰处观去时,却见这几处,偏又辅以了镀银牡丹样式的繁复镂纹,登时将那刀的杀伐之气又染上了丝丝缕缕的女儿家脂粉气。

弘历不禁看得默默摇头,心中哭笑不得道,是不是这世间所有严肃的东西,但凡经了他五弟的手,都要变得这么不伦不类起来?

“这便是你托安娘娘专门为你打造的宝刀?”弘历不由开口问道。

“嘿嘿,四哥,如何?是不是特别配我弘昼的气质?”

望着弘昼得意洋洋的欠揍脸庞,弘历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就泛起了一抹嫉妒,他不明白,同为不得皇帝待见的皇子,同样都居住在圆明园,可安娘娘她,为什么就只对弘昼这般好呢?

弘历心中虽五味杂陈,只是因着他极善隐藏心迹,是以,脸上神情丝毫未变。

“此刀何铭?”

“刀铭挽倾。”弘昼说着,将刀鞘翻转,背面果然镂银刻了“挽倾”二字。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弘历咀嚼着这二字,试探道。

“什么啊,四哥,你怎么与安娘娘一样无趣?成日就不能盼着点我好么?什么挽大厦、扶将倾的,你们倒是睁大眼睛,仔细瞅瞅我啊,”弘昼说着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自己鼻子,强调道,“我!弘昼!您就说,能是那块儿国之栋梁的料么?啊?”

他一番激动又滑稽的反驳,倒搞的弘历有几分失笑,心道,是啊,自己这个弟弟,自己还能不了解么?每日除了吃喝玩乐跟十七叔学的样样精通外,旁的再多督促他一分,他都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所以,自己方才怎会有一瞬,觉得他是个……劲敌呢?弘历叹气,觉得自己似乎与弘昼待久了,有些被他染上了愚蠢傻气。

收拾了一番心绪,这才有闲情逸致继续问他,“那你取这‘挽倾’二字到底是有何寓意?总不能只是你随口胡咧咧的吧。”

“那当然不了。”弘昼将刀抱在怀里,摇头晃脑地念道:“挽福晋兮长发~,倾千金兮酒家~。嘿嘿,这个,才是我这宝刀名字的真正含义。”

弘历无语,“安娘娘竟也由着你?”

“那不然呢,我弘昼这么可爱,安娘娘自然由我!安娘娘还听从我的建议,在我刀身上,浮了四大美人里的貂蝉图纹呢。”弘昼说着宝贝似的又往怀里紧了紧刀身。

感情这厮今日还真纯纯是为了来自己这里炫耀的,弘历想着心底的怒气终于攒得超过一半,于是慢条斯理的合上书,然后起身对一旁的小太监道,“去关门,取爷的弓箭来。”

“嗻。”

小太监很快就取来了弓箭。

“四哥?你取弓作甚啊?”弘昼站在院子里挠挠头,奇怪地问他。

弘历边垂眸紧了紧弓弦,边轻道:“五弟,谙达今日嘱托我考校你骑射,哥哥方才读书给忘了,此刻难得有空,不如,即刻就陪五弟练练?”说话间,已然搭弓,将一根去了箭头的箭矢稳稳地对准了庭院里的弘昼。

乱吾心境者,当……吃爷数箭!

“哇——,四哥——,谋杀你亲弟啊——。”弘昼登时就在箭雨中抱头鼠窜。

永和宫。

安陵容轻轻地为弘佑打着扇,看他睡得香甜,不免走神片刻,心道,也不知我叫人寻的那几块徽墨,弘昼那小子有没有好好地转交给弘历?她原想着弘昼总爱跟四阿哥一道,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既替弘昼打造了挽倾,总不好就这样厚此薄彼了弘历,这才又偷偷托外面的落雪去帮她寻了几块上好的徽墨欲送给弘历。

然又因着弘历以后有可能会成为甄嬛的养子,安陵容不想直接与他有过多牵扯,是以便婉转托了弘昼悄悄转交此物。

忽又想到弘昼那马大哈的性子,不禁摇头,觉得自己也许托错了人。

正想着,余莺儿进了偏殿禀道:“娘娘,柔常在送来了两盆蔷薇,说花色奇特,香味如清露,请娘娘辨一辨品种好坏。”

香味如清露?安陵容为儿子打扇的动作忽然顿了一瞬,须臾不动声色道:“先叫人搬到西暖阁,我片刻过去。”

“是,娘娘。”

将手中团扇递给宝娟,安陵容带着香兰和宝鹊去了西暖阁。

余莺儿早叫人将花摆在了几案上,是两盆绿色的蔷薇。花瓣娇嫩,香味淡雅,闻之很令人有种心旷神怡的陶醉之感。

“娘娘,就是这两盆,颜色倒是独特,花养的也好看,就是……就是不知道哪里有些怪怪的,奴婢也说不上来。”余莺儿道。

安陵容落座后,笑了笑,“你从前在倚梅园当差,除了梅花,想必也侍弄过旁的花草,难道不觉得这蔷薇,香味很奇怪吗?”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倒反应过来了,是了,这香味比起蔷薇它原本的味道,似乎过于好闻了些。”说着她忽然上前警惕道:“娘娘,这花闻了不会对人身体有损吧?奴婢还是将它拿开些吧。”

“不必。这香味对人无害,是一种香粉所致,里面配料多是些安胎助眠之物。只不过……”安陵容叹了一口气,这香粉的香味与她前世为富察贵人“特制”的那款脂粉殊无二致,只怕是皇后要对富察贵人出手了。却不知这被人加了料的鲜花,又是怎么被送进了夏冬春那里……哎……。

“只不过什么啊,娘娘?”宝鹊方才话听了一半,有些好奇的继续问道。

“只不过,此香味不可让一些猫狗之类的动物常闻,否则会激起它们的凶性,致其发狂扑人。宝鹊,你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柔常在,叫她最近小心着些,不要染上太多这种气味了。”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宝鹊欢快的应下,说话间已风风火火的离了殿。

余莺儿想到叶澜依爱养猫,便道:“娘娘,奴婢将这花处理了吧,衔蝉奴和妲己从前受惊过,奴婢担心这花会叫它们发狂。”

“嗯,叫澜依小心看着些它们,最近宫中许是要不太平了。”

“奴婢明白。”

待余莺儿离去,香兰意有所指道:“娘娘,从前在圆明园时便有人使这手段想伤您,您说,如今这幕后之人与那位是否为同一人?”

安陵容微微颔首,道:“虽然手法更隐秘了,但换汤不换药,想必她也是快黔驴技穷了。”

“那娘娘,我们要不要趁机……”香兰眸中微寒道。

“不急,太后还康健,时机亦不成熟。”安陵容缓缓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