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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头风发作一夜,皇宫之中的太医却因年羹尧的夫人得了急病,全被拘在年府,从而导致一国国母头风发作时,宫中竟无一个太医能赶去应诊,如此笑话,不仅满宫嫔妃瞠目,朝臣们也是对年羹尧的跋扈之举非议连连。
于是弹劾年羹尧行事狷狂跋扈的奏折,便如鹅毛大雪一般急速地积压在了皇帝案头。
养心殿,皇帝望着桌案上迅速累积起来的有关年羹尧的弹劾奏折,面上久违地露出一抹开怀畅意。不过片刻后,忽又因想起今晨在翊坤宫起身时,内务府提前送给华妃的那套皇贵妃吉服,脸色突然又转为阴沉。他知后宫中人趋炎附势,亦知他们惯会拜高踩低,嗅闻权势风向,却不想区区内务府竟连皇贵妃的吉服也敢拿来做巴结的人情了。
当时华妃收下吉服时,神色是怎样的风光得意来着……皇帝不觉缓缓拨起了手中的碧玺手串。
至于甄嬛,虽觉年氏一族嚣张跋扈,但是昨夜之事涉及堂堂国母,她总觉得年羹尧与华妃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公然就这般挑衅皇权,是以,满怀心事地与崔槿汐一起逛到了一道宫门处,去偶遇了刚刚回宫的温实初。
“温太医!”温实初方回宫,正要匆匆往太医院赶去时,却忽闻甄嬛的一声呼唤,忙惊讶地带着小太监上前一礼:“莞嫔娘娘吉祥。”
“如今你统筹宫外时疫之事,想必十分忙碌。”甄嬛道。
“承蒙皇上器重,微臣不敢不尽力而为。”温实初脸上带着一抹意气风发道。
“本宫正有事要问你,”甄嬛温婉一笑,“昨夜太医院太医,都被年将军请到府中,以致太医院无人当值,那平日太医院有多少人当值的?”
温实初眸色微动,想了想,方道:“昨夜之事因涉及皇后娘娘凤体,太医院自觉有罪,惴惴不安,其实微臣也问过诸位同僚,昨日年将军府上请走了李太医和张太医,宫中还有陈太医和赵太医在留值,后来江福海公公来取药,见李太医和张太医不在,便道富察贵人抱病与莞嫔娘娘有孕在身,宫中不能没有德高望重的太医在,便让两位留值的太医去换回了李太医和张太医。”
甄嬛闻言,了然一笑道:“年羹尧处正缺人手,既然李太医和张太医德高望重,又怎能替回呢。”
见温实初笑着沉默不言,甄嬛又道:“那么其余回府不在宫中的太医,若得传召,可连夜入宫吗?”
“宫门虽然入夜便要下钥,可事出从权,若皇后娘娘有传召,自然可以,只是如此便要颇费一番工夫,惊动内宫了。”温实初若有所指道。
“嗯,明白了。多谢温大人。”
甄嬛至此已知昨夜之事,乃是皇后布局的一场好戏。目的么,自然是要进一步落实了年氏一族的狷狂自傲。
温实初许久未见甄嬛,见她问话结束,忍不住倾吐了一句关心之语:“娘娘有孕在身,微臣不能侍奉在侧,不知一切可好?”
甄嬛道:“章太医做事老成,一切都好。”
章太医为甄嬛开的所有方子,温实初本就抽空一一看过,但能得甄嬛一句亲口回复,自然更添几分安心,“那微臣就放心了,微臣改日再去向娘娘请安。”
待温实初远去,崔槿汐才道:“小主如此细问昨夜太医院的布置,可是有所疑问?”
“我只是揣测罢了。”
“皇后平日里为人周全,凡事克己,会不会是她因为自己的病,深夜里怕惊动了皇宫,不宜张扬?”
“既然不宜张扬,就无需嫔妃连夜侍疾了。”甄嬛笑望向崔槿汐道。
崔槿汐思绪微转,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玄妙,于是也付之一笑。
见她明悟,甄嬛方垂眸道:“皇后娘娘克己复礼也罢,醉翁之意不在酒也罢,既然咱们与皇后娘娘‘同心同德’,就不得不顺水推舟了。”说着眸色微微转寒。
方淳意自落水醒来,一直都想面圣一次,然却因皇帝忙于朝政,一直无法得见。
更令她绝望的是,今日午后,竟还又得到了华妃晋位为贵妃的消息。
碎玉轩东配殿中,雨儿方讲完这个消息,却见自家小主面色骤然灰白一片,不由担忧地上前道:“小主,您怎么了?脸色怎的如此难看?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皇上现在在哪?”方淳意抓着怀中的锦被,茫然的望她。
“皇上,”雨儿欲言又止地顿了一瞬,忙又转了话题宽慰她道:“小主,您按太医的话好好吃药,身子一定很快就好了。到时候皇上肯定还像从前一样宠爱您。”
方淳意忽然挥袖拂落床头的杏花插瓶,声音中突兀地带上几分不似寻常的尖厉道:“我问你,皇上呢?”
雨儿见她发怒,不敢欺瞒,忙跪下回道:“小主,皇上,皇上此刻正在养心殿召见莞嫔娘娘,并不得空。”
“今日召见莞嫔不得空,那前两日呢?为什么也不得空?”
“小主,前两日……前两日,皇上要陪着华妃娘娘……”
方淳意闻言,眼前陡然一黑,只觉仿佛又回到了那日被人按在荷花池中苦苦挣扎的窒息之时,半晌,方平复了呼吸,望着雨儿怔怔道:“雨儿,我是因为莞姐姐才遭此横祸的,可为什么我落水了,莞姐姐的父亲却高升了?而且华妃她,她那样地……凶悍,皇上为什么还要晋她为贵妃,一直宠幸她?我才是死里逃生的那个人啊,皇上却为什么连来我这里看我一眼的工夫都没有?为什么?”
“小主,皇上这几日确实忙于朝政。”雨儿满面担忧,却只能苍白无力地这般解释着。
“那他为什么有空召见甄……唔——”
“小主,”雨儿不待她吐出那最后一字,便一把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她小心地朝窗外以及周围望了望,待并不见有什么人影路过时,方轻声在她们小主耳边略带哽咽道:“小主,您伤心过头了。莞嫔娘娘的名讳,您怎可随意呼唤?”
方淳意无声地落着泪,她从未想过,从那窒息的荷花池中醒来后,竟会如此的被皇帝冷置。
皇帝不是也像喜欢甄嬛一样地喜欢她吗?
可他为什么有空召见甄嬛,却都没空来看她一眼?
她默默地拉下雨儿的手,忽然宛如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般,向雨儿急切道:“雨儿,我是被华妃的人溺在荷花池中的,我们去告诉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吧!”
雨儿蓦然睁大了一双眸子,真相竟是这样?可是年家那样势大,如今的皇后娘娘真的还能为自家小主主持公道吗?
“雨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雨儿垂眸,仿佛是被自家小主眼中的那抹希冀之色所刺痛,半晌,才轻轻地向她道:“小主,昨夜皇后娘娘头风发作了一夜,合宫却无一个太医前去景仁宫为皇后娘娘诊治,您道是为何?”
“为何?”
“因为年大将军的夫人得了急病,年大将军便将太医院的所有轮值太医都拘到了年府,整整一夜,都未放回。”
“那皇上怎么处置他了?”
“皇上并未处置年大将军。对此事不但未生气,还嘉奖了他,说他在家是体贴夫婿,叫众朝臣都要以他为表率。”
“嘉奖,表率?……哈哈……”方淳意凝眉半晌,忽然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