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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浩嗯了一声道:“什么问题?”
“我好像对你了解的很少,只知道你的工作,你毕业的学校,然后…好像没有更多了。”
秦浩怔愣片刻,蓦地笑道:“不瞒你说,这基本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方茴垂眸道:“我不是个穷根究底的人,但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应该的,可我要从哪里说起呢?”
方茴依偎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如果你不介意,今晚时间很长,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秦浩目光挪向远处漆黑一片的大海,似是前世蹦极绳索脱落后,自己看到的那黑不见底的深渊一样。
该从哪里讲起,他也不是很清楚,方茴的要求正当且合理,只是真的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抛开原身的记忆暂且不论,回溯独属于他自己的回忆。在那遥远的小时候,他常常守在孤儿院那爬满爬山虎的破旧围墙边,身旁尽是同样安安静静的孩子。
那时的他热衷于拔院落里的野草,抓捕那些稀奇古怪的昆虫放入玻璃瓶中,再用各种各样的草去喂食它们。
尽管最后大部分昆虫都死去了,可小时候的他却执拗地认为,唯有在自己手中,它们才能得到最为安逸的照料。
就这样,他在寂然的环境中一天一天长大。终于得到了上学的机会,有了机会接触到正常的集体,至此他方才开始觉得生活是有温度的。
他极不喜欢别人询问他的家庭,也不愿听到别人说放学后想去他家中玩耍。
他不愿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没有父母的疼爱,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更没有人可以去撒娇,遇到什么困难从来不敢请求他人的帮助,因为害怕被拒绝。
他满心担忧会受到别人的歧视和怜悯,因而在人际关系中变得愈发敏感和自卑。
别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能让他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秦浩始终觉得自己无法融入任何人。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才慢慢有所缓解,但他仍旧对任何人怀有戒心。虽然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可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是完全可靠的。
他确实谈不上在苦难中挣扎,毕竟从未有人主动给予他伤害。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却莫名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与不安。
一个人的日子孤独如影随形,他既害怕被这孤独吞噬,又恐惧遭受不明所以的伤害,于是他犹如一只蜗牛,紧紧蜷缩在自我保护的壳中,战战兢兢地探索着这个世界。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大学毕业就去做了老板的牛马,开始真正的在基层摸爬滚打,被踩被骂开始形成常态,实在气不过了就换工作,跳槽的次数多了,反而变得愈发的释怀。
这具“秦浩”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是解药,至少是个正常人,有欢声笑语的童年,有父母呵护的家庭,还有可以陪伴十年的好兄弟。
这些自然没法跟方茴讲出来,只能借“秦浩”的经历拿出来谈一谈。
他闻着身边传来的淡淡香气,看着远处辽阔的海面,忽的有种兴奋不能自抑的感觉。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苦恼磨难都是王八蛋,谁也不知道新的一天会怎么样,过去没什么好追忆的。
对方茴来言,自己要拿出现在所有的美好来与之相配,过去的阴霾,就让它湮灭在大海深处吧。
回忆只停留了十几秒,方茴见他不讲话,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在组织语言。
秦浩揽着方茴的手紧了几分,笑着说起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趣事,包括自己的家庭,自己简单的人际关系……
他在讲,方茴在安静的听。
……
不知讲了多久,秦浩在讲到入职脉搏之时便停下了话头,远处城市的灯光秀也悄然暗去。
“听了这么许久,累不累?”
方茴闭着眼睛,慵懒地在他肩上调整到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
“不累,我喜欢听你讲这些。那个宋南北真的形影不离地陪了你十年啊?”
“嗯。”
“确实挺不容易呢,十年就这么走过来了。”
秦浩低头看着她,柔声说道:“你和崇楠不也是如此么?”
方茴轻声说道:“情形还是有所不同的。小时候我家里条件并不好,只是与她家离得很近,偶然在玩耍时相遇,这才交了朋友,自此一同长大。”
秦浩冷哼一声道:“她性格乖戾,难为你能与她和睦相处这么多年。”
方茴微微抬头,轻轻往后一靠,似是出神地望着远处墨黑翻涌的海浪。
“以前的崇楠并非这般,那时的她开朗率真,总是笑盈盈的模样。几年前我从国外留学归来与她见面,她仿佛突然间换了一个人,整个人变得极为凌厉,咄咄逼人。”
秦浩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家庭出了什么变故吗?”
方茴终于从他肩膀抬起头来,沉吟片刻后说道:“具体的她没讲过,关于她的家庭,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听你这么一说,隐隐觉得我的这位总裁,或许也有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难言之隐吧。”
秦浩转头笑着说道:“性格形成的过程很奇妙,她和自己身处环境常常有很大的关系,比如你,当初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副生人不近的模样。”
“你现在靠的这样近,这形容就算是真的,它也不成立了。”
“娴姐如今不再反对了,是吗?”秦浩微微蹙起眉头,转而转换了话题问道。
方茴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她不过是担忧曝光之后,那些流言蜚语会影响到我的人气,我其实挺理解她的,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想迁就任何人,而且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她语气显得有些倔强,秦浩心中涌起阵阵暖意,站在她的立场去思量问题,做出这个决定,想必她一定经历了漫长的心理建设吧。
“我之前说过有在写一首歌,你还记得么?”
“记得。”
“已经写好了,要不要听听看?”
方茴眸底掠过光彩,认真说道:“还是老样子,你唱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