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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插曲过后,几人坐在修正好的地图前,开始了谈事。
今日是魏国光启年,十二月十七日,酉时三刻。
后世《六合魏国传》中,将这一日浓墨重彩地记了一笔。
在场的有魏人、吴人、楚人、赵人。
他们第一次放下各国之间的成见和敌视,坐在一起,经过一夜漫长的讨论,将事情一桩桩的列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丝丝,真相。
宫扶言拍了拍手,一直坐在外头的小童手提着匣子步步而来。
他放下东西之后,便欠身离开。
这方匣子,是她在外几年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
那段时间,她由商归提点,去过很多国家,记了很多内容。
待到她回国时,里头已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匣子东西。
“诸位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国家,有些不对。”宫扶言将手按在匣子上,看了一眼其他人询问起。
众人没有接话。
倒是迟暮霭率先开口。
“我离国有十七年。”迟暮霭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姜楠和商归。
她离国的原因,是她刺杀商归失败落崖失忆导致的。
当时,姜楠和商归在场。
她虽好奇姜楠十七年容貌未变的缘由,但目前她暂时将她视作伙伴,认为调查姜楠身上的真相不足以救国,而且她对容貌长存并没有多大向往。
在迟暮霭看来,生老病死才是人间。而姜楠这样,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若几年过去,姜楠还是这副模样,可她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老去,独留她一个人亘古不变。她的朋友们,又该怎么与他的后代介绍姜楠呢?
是好友?
是恋人?
还是什么?
因此,迟暮霭虽好奇,但并没有把这样的能力占为己有的想法。
她缓缓继续说道:“十七年未回国,当我一回国家,发现吴国早已不是当初的富庶,而是像一位年迈的老者,日薄西山。”
迟暮霭一顿,紧接着她将视线落到了赵国的施崔孝身上,“溯其根本,吴国衰落的开始,乃是十七年前,吴、赵的那场战争,而真正迫使吴国败局已定的,则是你的阿兄施崔朋,当年在吴国为质时的死亡。”
十七年前施崔朋的死,在场有不少人都是他的朋友,也是当时的经历者。
李丘澜看向商归,又将视线落到了吴念清身上,三人许是想起了当年在吴国的那段时光。
若不是有施崔朋,他们三人其实是不会成为朋友的。
吴念清不过是位县主,且脸上还有一道红色的胎记,在家中她的父母便视她为耻辱,更别说出门在外。因此她时常是在家中绣花看书,从不敢出门见人。
李丘澜则是为避难而去吴国,他背靠当时同吴国一般富庶强势的楚国,虽他来吴国为质子,可他不同于其他质子,吃喝用度自然也是与别人不同。更别说认识不受宠的吴念清和被他父亲遗弃了的商归。
而商归……是其父亲在吴国为质时宠幸一位娼妓所诞下,当时的他被冠上魏国质子的名头,也不过是他父亲想要回国送给他的身份,压根没打算带他回家。这样一个被遗弃的人,自然也不可能与李丘澜和吴念清有什么友情。
甚至,曾经吴琮欺负商归的时候,李丘澜和吴念清有几次也在场,他们亲眼看过他们的霸凌,但从未有过甚至想过干预。
故事的转机,是从施崔朋入吴为质的时候说起。
而商归第一次受到治愈,亦是从遇到施崔朋说起。
“施崔朋,施九公子,曾经是一位怎么样的少年呢?”宫扶言问。
莫数坐在一旁,他思虑了一番,哀叹道:“以前的九公子,是朝野上下人人赞叹的小公子,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性子坦荡,为人正直,既有怜悯之心,又有救世之能。他们都说,他将会是赵国最出色的一位储君,而当今世间少年,无人能及左右。”
莫数渐渐看向自己的手心,“而我莫数此生最得意之事,便是成为小九公子的开蒙先生。”
“可这样的赵国施九公子,赵国为何让他入吴为质?当时的赵王分明还有不少的孩子,为何偏偏挑了能力卓群的一位呢?”宫扶言在昏暗之中神色难明,她继续说着:“就以别国为例,送质子去往他国,一般都是不受宠或者是什么蠢货,而不是这样一位不管是性格还是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公子。”
“因为公子太善良,他见自己的阿弟还小,几位阿兄身子骨不好,父亲又急得满头白发,他一时心软,便主动提出去往吴国为质,为国排忧解难。”莫数回答。
宫扶言微微的颔首。
施崔朋此人当年在吴国,是以一个最大的善意对待甚至是保护在当时没有任何价值的商归,将他视作朋友。因此宫扶言虽没有与其相处,但认同他的品德。
“真是如此么?”她反问。
“你在怀疑公子?”莫数神色一变,向宫扶言质问。
“我不是怀疑施九公子的品性,而是在怀疑他去吴国为质是否还有别的原因。”宫扶言解释。
“你的意思是?”
“我记得当时,赵国好像还有位年纪差不多的七公子,是叫……”
“施崔廉,我的七哥……”施崔孝回答。
宫扶言廷尉府出身,擅长询问,因此她一字一句听着温和,实则是在引导,“那为何当时不是他去呢?”
“我记得七哥当时得了天花,被关了起来,我那会儿才两岁不到,却依稀记得母妃还让我千万别去七哥那儿……”施崔孝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倏地站起,“难不成,十八年前,七哥得天花是假,为的是让我九哥去吴国为质!”
宫扶言微微的阖了一下眸子,紧接着,继续将视线落到吴国的迟暮霭身上,她向其问起:“迟姑娘十七年未回国,你前段事情刚记起一切的时候,若想到吴国局势,会认为,应该是谁来继任吴国大统呢?”
她见迟暮霭犹豫,便又说道:“迟姑娘,请你用十七年前的你来想这件事。不用考虑适合不适合、能力如何等诸如此类的条件,只用考虑以当时的国情,谁来继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