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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端端的,何出此言?
一时间众皆哗然。
就连那躺在长椅之上正闭目养神的奶奶太任都睁开眼来,看着那神情焦急当中又带有些许沮丧的乖孙,不动声色间松开手中那根被死死攥住的蟠龙拐,整个人若有所思。
而本就因此事心情郁结愁眉不展的的母亲太姒闻听此言,两条柳眉几要彻底纠缠在一起,视线扫过自己丈夫,那个至今表情还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任何表态的西伯侯姬昌,强行压下心中这越发强烈的忧虑与不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旦儿继续往下说。
事到如今,已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自己要怎么开口,又如何向在场诸位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是魂穿而来,曾详读《封神演义》,更是洞悉今后各种历史变化与大局走向,今天心情好吃饱了没事干,给大家来上一个剧透吧?
咳咳,就你叫西伯侯姬昌是吧?
这段时间不见,听说你胆子肥了不少,居然敢去朝歌述职!
你知不知道,和你一块儿去的那姜桓楚和鄂崇禹人头落地?
啧啧,腔子里边喷出来的血能有一丈高!
什么,你问你自己的结局啊?
哦,这个你倒是大可放心,一时半会儿你还死不了。
因为等你把牢底坐穿之后,还得去找自己的应梦贤臣。
那是一个名叫姜子牙的八十岁老头!
看在你是我爹的份儿上,我再给你多剧透一点。
在背姜子牙的时候,哪怕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咱也得多背他几步。
就跟后世一个叫韩信的人一样,这事那是多多益善!
七八千步不算多,能上一两万那更好!
想到这里,就连姬旦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太过离谱。
西伯侯姬昌身陷囹圄,镇守整整两州之地,总领四百路小诸侯的东南两大诸侯被直接咔嚓,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传出去谁能信?
这大过年的,万一被当成失心疯,一大群人按住自己,来上一整套完整的巫教驱魔仪式,换谁来能受得了?
众人鸦雀无声静待下文。
“东伯候姜桓楚晚年丧女这一点的确值得同情,而朝歌王族又迟迟给不了一个满意的答复,也确实让人糟心火大。”姬旦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但是,我想请大家不要遗忘一点。”
能够坐上这个位子的人,就没有一个傻子。
能够在这个位子坐稳,坐长远的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姬旦这句话直接刺痛了在场所有人,最不愿被提及的往事,就连和自己最不对付的姬鲜都是一阵沉默。
“整个东齐淮州在姜桓楚的统治下发展如何,想必各位比我更有话语权。”
“单单一个武州都让我焦头烂额,这几年嘴里的水泡就没消停过。”二哥姬发接过话茬继续说道:“可整个东齐淮州在姜桓楚的手中,无论现有的发展规模还是未来的发展趋势都远超其先辈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姜桓楚有如此过人之处,那他必定舍弃了很多常人身上的束缚、限制与软肋!”姬旦摆了摆手:“在这里我不是说姜桓楚冷血无情,而是相较于无数先辈数百年苦心经营的基业和一个女儿比起来孰轻孰重?”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世道多艰人心多变,我们用最善良的姿态与面对这个世界,可得来的却是满身伤痕。”说到这里姬旦话音一转:“所以在遇事之前,何不妨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的意图?”
“逐步分析姜桓楚的行为举动,将问题简单化本质化。”
“这里边是否有利益的掺杂?”
“四大诸侯联手入朝歌述职,表面看似是为姜桓楚撑腰,讨问姜王后死因而来,实则是抱团逼迫当今王上帝辛子受退让。”姬旦看向一言不发不动如山的西伯侯姬昌:“而退让的这部分,是否会以四大诸侯出力多少为依据,进行细化分割?”
长兄姬考闻言,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父亲,而后低下头来默默盘算。
众所周知,为了躲避河患战乱,祖乙子滕,南庚子更曾迁都庇、奄两州,而这恰恰是东齐淮州辖境。
有了国都这个政治、文化、经济三管齐下,诱惑力与吸引力无比恐怖的巨型城池,东齐淮州的发展可想而知。
好景不长,因远离中原地带,盘庚子旬力排众议迁都回上天玄州。
失去了国都这个金字招牌的东齐淮州,它的处境可想而知。
风水轮流转,落寞了几百年的东齐淮州,却因为帝辛子受抛来这根进行政治联姻的橄榄枝,而重新踏上了高速发展的通天大道!
可现在,姜王后一死人走茶凉,朝歌王族曾许诺给东齐淮州的利益能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尚未可知。
而这也很有可能,就是朝歌王族方面一直拒不表态的原因所在。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保留住这份利益,按捺不住的姜桓楚决意招来其余三条早就艳羡不已的巨狼,许诺分割自己的利益,一同踏上逼宫的旅途。
所以说来说去,这句是一场关于利益的盛宴狂欢!
这时母亲太姒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四大诸侯关系到九州整体局面的安定与否······”
话还未说完便被姬旦直接打断:“因为利益而存在的团体,也会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
想必这也就是崇侯虎能从帝辛子受的屠刀之下,安然脱身的原因所在。
说到这里,母亲太姒忍不住焦急的看了一眼,仍旧古井无波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不愧被大将南宫适称作岿然不动的西伯侯姬昌,又赶紧问向自己儿子:“可是,这四大诸侯体量如此巨大······”
“就算我之前所有的说法,都只是故作高深的阴谋论,姜桓楚就是为了给自己爱女讨一个说法!”姬旦又一次打断太姒:“可我们之前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多吗?”
话音刚落,母亲太姒脸色苍白无比,姬旦这些冰冷而又残酷的话语,就像是一柄柄重锤,狠狠击打在她的心脏之上,难以承受这股压力的她,连连向后退出数步,泪眼朦胧的看向自己丈夫。
而母亲的这番举动落在姬旦眼中,顿时让他心中一沉。
难道,朝歌述职的事情已经决定?
可为什么啊!
只见此时,西伯侯姬昌上前搀扶住身体已经虚软的妻子,而后看向姬旦,神色很平静,语调也很舒缓,就像是云淡风轻的在说一件别人的琐碎小事般,向众人宣布道:“前往朝歌述职之事已经决定不容更改。”
话音未落,只见这灯火通明青烟袅袅的祖庙当中。
遍地油灯兀自闪烁不停大半熄灭。
道道青烟突然乱作一团断成数截。
而这满墙画卷更是左摇右晃簌簌作响。
如是一道道急切的声音在不断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