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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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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坏人就可以坏到肆无忌惮,就可以坏到无所顾忌?

为什么好人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处处掣肘百口莫辩?

难道想要得到属于自己的公平正义,就真的只能靠自己双拳问道?

如此错综复杂的问题,姬旦搞不清楚,想不明白。

这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自己迟迟找不到能够解开这一切问题根源的那根线头,到最后只能是越理越乱!

而在悲凄之下激发出来的杀机,却是格外纯粹暴虐,而内心的想法也是越极端扭曲,无血不欢无血不快,那莫不如让眼前一切,重归天地未开鸿蒙未辟的混沌!

受此影响,姬旦下意识看向自己双拳,这股杀机如湖心投石,掀起层层无形涟漪,向四周蔓延而去。

元州侯府,别苑书房。

坐在圆椅上边的小荷轻轻按住桌上那方被裁剪到工工整整的绢帛,小心翼翼吹了吹上边还未干透的墨迹。

信笺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可表达的内容却并不复杂,就如那毫无价值的流水账般详细记录了这些时日以来,姬旦的衣食起居生活状态以及健康情况。

只不过在信的后半部分却着重记录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姬旦跳出当前局势,用目盲说书人这一盘外招,顺利将食为天眼看就要关门吉兑的生意给顺利盘活。

其二,便是姬旦一反常态没有去面馆当那个什么劳什子店小二,反倒在一番精心打扮后,脸涨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扬长而去,至于一大清早去做什么,和谁一起去做,暂不明确。

事后也曾主动接触过张氏夫妻,只可惜这二人被下了封口令,问不出什么。

果然,女人的另一面,不是给人惊喜,就是给人惊吓。

小荷将绢帛上边的内容,仔仔细细默读一遍,确定再无遗漏之后,将其团成柱状打好特定手法的系扣后将其放进竹筒当中,一侧再用融化的蜜蜡封口打上印章,以防被有心之人截胡作伪。

做完这一切,小荷神色有些犹豫,可很快就又下定决心,左手探出窗外摇动腕上银铃,再配合嘴里边吐出来的几个晦涩难懂的古怪音节,像是某种特定信号似的,很快便从半空中召来一只周身雪白没有任何杂色败相的信鸽。

信鸽收敛双翅盘旋而下,正要落在小荷肩膀上时,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怪叫一声扑棱棱张开翅膀,丢下几根细小绒毛之后,竟是夺命似的逃窜去也。

还不待小荷反应过来,就看这树荫底下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也在半拍之后乱作一团,一个个忙不迭振翅飞也。

小荷似是心有所感,转过身来绕开书房用以前后隔断的屏风,但见这后室的刀架之上,执命受气机牵引正蜂鸣颤动不止。

仲夏正午的阳光格外明亮刺眼,透过窗户缝隙,仅有一线光亮照进稍显昏暗的书房后室,但见这刀架周遭那些平时肉眼难辨的细小尘埃,正随着刀身震颤而肆意狂舞!

自上次冀州一战,姬旦已近整年光景再无动刀。

身为贴身丫鬟的小荷,自然知道其中更多内幕。

当时姬旦曾打了一个比方。

他说古圣贤有云:君子修身,其德乃真。天人合一,近道内求。

而公子修刀,只为再上重楼。刀破万法,一念开天!

与此同时,与元州侯府隔河相望的陈氏府邸,也出现了一件怪事。

整个元州地势南高北低,修建于南城位置的陈氏府邸更是将这种天然地形所带来的优势运用到极致。

整个陈氏府邸分前中后三重院落,分别对应龙尾、龙身、龙首三重位置,其间用三层瓮城进行分隔,中间衔接位置用架斗星梁做桥,按照地势依次由低到高,整体呈龙盘高岗之势。

其中衔接三重的的架斗星梁为又为中线,将整个陈氏府邸分为东西两部,以中线为主配置主要建筑,以两侧位置布置若干次要建筑,大大小小主次结合组成既可循环亦可封闭的标准小型院落,自龙脊两侧龙鳞次第分落足可过千。

其中大到院落前堂后寝的主体结构,采用的穿斗之法抬梁之术自是不用多提,小到穿廊的斗拱,额坊独具匠心都不用多说。

入府邸近距离观瞻,主次建筑遵循阴阳五行之说,暗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之礼,庭院深巷曲幽多变,巧连妙缀如入迷宫。

上骊山远距离观摩,陈氏府邸选址居高临下负阴抱阳,依山傍水居高望远,整体布局堡墙高筑顺物应势,形神俱立气象万千。

当真称得上是一院半城!

而位居龙首以中线为界,布局两侧遥相对称的一对儿龙眼,左曰明露,右曰骊珠。

“明露”为中线位置主副建筑之统称,穿瓮门过石桥,沿着干道两侧井然有序的房屋院落,行经花园书阁,来到眼仁位置的三层主门楼处,匾额之上铁画银钩仅有二字“凝瑞”。

名曰凝瑞的主建筑并不对外开放,即便是族内门人也对此知之甚少。

早些年间,诸如陈志诚这一代人,在尚且年幼懵懂之时,还曾悄悄溜进其中探险一番,可最后却大失所望,因为里边的寒酸景象仿佛与整个鸿图华构磅礴大气的陈氏府邸没有任何关系。

其内偌大的场地仅有一湖一庐一人而已。

湖曰“方寸”庐谓“内外”。

至于那个人。

在陈志诚的记忆当中,问他,他也不答话;骂他,他也不生气;不吃饭,不喝水;风来不躲,雨来不避。

就是一个全然没有角度,能让别人将自己带入其中,更不会给别人任何反馈,去揣摩他真实想法与意图的怪人。

而这个怪人就这样枯坐在方寸湖前,闭着眼睛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还有昨夜被风雨折断的满湖残荷。

哦对了,这个怪人膝前放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条。

就在今日,负责看护“凝瑞”门楼,这一闲职的两位下人,在用过午膳后缩在阴凉处忙里偷闲,就双方的谈资笑料进行了充分交换。

而说起最近族内最大的谈资,那便莫过于族中数位主管长老,因临江阁经营问题与家主陈观楼大闹一场不欢而散。

正聊的起劲,就听一声突兀的吱呀声传入耳中,却正是那门楼大门由内向外打开的声音!

长期的偷奸耍滑带薪摸鱼,让二人的反应有些迟钝。

他们不同于其他那些,今天要给姨太太端尿盆,明天要给金丝雀刷便桶的护院同行,能得到在门楼底下站站岗看看哨,其他啥都不用再操心的闲职,自然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

而这份闲职一干就是好几年,期间从未有过什么意外变数,不光惹得同行眼热不说,更是二人在酒桌上边炫耀的资本。

可今天,怎么就······

二人互视一眼,一边在阴凉当中缓缓站起身来,一边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真切。

可还未等他俩彻底站起身来,却被眼前一幕吓到又一屁股坐回原位。

只见那怪人一手拖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条,蜷缩着身体踉踉跄跄从自画的牢笼当中走了出来,迎风一涨浑身上下的关节噼里啪啦如爆豆一般乱响,整个人由先前的不过四五尺高,很快涨到近一丈之长。

虽仍是闭着眼睛,却准确望向食为天的位置。

几十年未曾开口说话,以至于声带喉咙发音功能都有些退化。

勉强张开嘴挑动舌头,发出来的声音却比那年久失修的门栓发出来的声音还要刺耳。

两个人见事不妙拔腿就跑,隐约听那怪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