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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犯了多大的错,就要承担多重的惩罚,对于周安琪而言,岑青禾一直以为她的死穴是商绍城,如今她在商绍城面前都能狼狈至此,还有什么能真正戳伤她的?
不是那几个愤怒的巴掌,也不是见血的道子,一个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丢了,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岑青禾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安琪,忽然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怜,你家世好,样貌好,专业好,你什么都比我好,一手好牌,却活活打成了最大的输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特别喜欢一个人更没有错,但作到这份儿上的,你是头一个,难道你的生命中就只剩下爱情了吗?什么亲情,友情,事业,在你而言都是一文不值的?”
岑青禾知道周安琪自是不会回答,所以她顿了两秒,自顾自的回道:“可能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如你,所以绍城选我不选你,你觉得过不去,咽不下,你非得争个高低,那我今天干脆让你‘死’个明白,在你以为什么都比我好的时候,我已经慢慢追上来了,是,我家世不如你,但我可以自己努力,我好了,所有人都得高看我家里人一眼,就连你喜欢了十几二十年的男人,他现在选择的也是我,你觉得这是不公平吗?不是,是你太自以为是,且不说你没有那么完美,就算你是完美的,那又怎么样?你再好,这世上终究有人不喜欢你,我再不好,也终会有个人死心塌地的对我,这是爱情,不是买卖。”
周安琪狼狈的垂着视线,眼泪掉在地上,她满脑子只有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时她还固执的想要跟商绍城在一起,当时邓维柯对她说:“安琪,别太爱一个人,太爱一个人,你会忘了自己有多好。”
那时她听不进去,不以为意,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抬头看向岑青禾,周安琪通红着眼睛说道:“我不爱商绍城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打扰你们,我也知道我错了,你原谅我行吗?”
破天荒的,岑青禾特别爽快,“好,我原谅你。”
她的爽快让周砚之觉得不安全,果然,周安琪眼中刚刚露出起死回生的神情,紧接着岑青禾又说了一句:“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之间的私人恩怨了了,但你做的是违法犯罪的事儿,我没那么大的本事,一句原谅就能磨平一切,有本事你就去堵外面所有人的嘴。”
说罢,岑青禾拎上包,拉着商绍城往外走。
商绍城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周安琪一眼,男人跟女人不同,在岑青禾看来,周安琪都有那么千分之一的可怜之处,但在商绍城看来……算了,他是一眼都不愿意看。
岑青禾像是上了个马达,一直蹬蹬的往外走,明明车子就停在饭店门口,但她却径直走过,不知道要去哪儿。
商绍城不说话,就这么牵着她的手,陪着她。
两人光明正大的牵手走在马路上,自然是引得众人围观。良久,岑青禾终于用暴走泄了心底的这口气,她逐渐停下,发觉两条腿都是酸软的。
商绍城拉着她,伸手叫车,两人回了盘古世家。
下车,并肩往小区里面走,才刚走到楼下,岑青禾就忍不住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商绍城看着她,如实回道:“我正在查她,没想到周砚之会带她来找你。”
岑青禾心情很是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憋闷的胸口生疼。
商绍城二话没说,只抬手扣着她的后脑,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揽,岑青禾的脸抵在他肩头,瞬间泪如雨下。
从小声到大声,岑青禾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
其实她已经足够坚强,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中,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想要跟商绍城比肩,那就尽量让自己强大。
家人是她的一个软肋,所以最近因为岑海峰的事儿,她没少偷着哭。如今踏破铁鞋,凶手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她却怎么都想不到,周安琪会这么坏,她刚才在包间里面,真应该狠狠地甩过去几巴掌,再狠狠地踹上几脚。
风度算什么?脸面又算什么?
想想岑海峰遭的那些罪,打死周安琪都不多。
商绍城像是会读心术,总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抚着她的后脑,他用哄得口吻,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底发凉。
“叔叔没犯法,是被诬陷的,遭的罪也是暂时的,但周安琪是货真价实的行贿加教唆伤人,周砚之既然带她来找你,周家也就没想着能再帮她遮掩,她的牢是坐定了,只是个长短的问题。”
岑青禾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问:“那他们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明知道都是要坐牢。”
商绍城回道:“你说一句原谅,你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要周安琪‘死’,那周家还可以尽量回旋,让她少坐一些;如果你不原谅,我,靳南,我们都不会原谅她,判她个十年不稀奇。”
岑青禾伸手抹掉眼泪,过了会儿才问:“周家回旋了,周安琪会被判多久?不会找别人顶罪,她就拿点儿钱免灾吧?”
商绍城回道:“有我呢,我不会让叔叔白受这个委屈。”
岑青禾一想到岑海峰,马上又抱紧商绍城,她好想他,想马上就救他出来。
……
周家确定保不住周安琪,为今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尽量降低伤害。
周砚之得知商绍城暗地里查到周安琪头上,很怕商绍城随时会冲冠一怒,把周安琪给推出来,到时候周安琪就连自首减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回海城,周家马上联系各方,准备好,叫周安琪自首。
周安琪这会儿经历了大起大落,人是空的,安静异常。
柴红玉哭着对她说:“安琪,别怕,我们会尽量想办法,顶多三四年……”
话再多说,无异于剜心,周安琪不语,柴红玉被周砚景扶住,就连周兆贤也是高血压突发,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常伴左右。
在外面依旧风和日丽的时候,整个周家一片愁云惨淡,周安琪终于明白岑青禾说的那句,一手好牌,却打成了最大的输家。
都说人只有在绝望的时候才会感恩曾经拥有的一切,周安琪在临踏出周家大门的时候,忽然很想放声大哭,她曾经拥有的,无数人所羡嫉的,终于就这样被她一步一步给败光了。
太过痛苦,情绪反倒无从释放,周安琪红着眼眶,回头打量整个家。
她有这样的举动,周家人都是痛心疾首,周砚景扶着几欲晕厥的柴红玉离开,门口只剩下周砚之和周安琪两个人。
周砚之红着眼眶对她道:“别怕,二哥陪你去。”
周安琪什么都没说,眼泪却突然滚落眼眶。
就像小时候一样,无论她犯了任何错,周砚之都会帮她扛着,一如去夜城负荆请罪,一如待会儿要去公安局投案自首。
周安琪努力想要勾起唇角,却发现怎么都抬不动。
半晌,她才找到声音,出声回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周砚之还没等回答,她又补了一句:“从来没给家里增什么光,最后,就不给家里丢人了。”
这样的话,是从前的周安琪脑子坏掉也不会说出口的,周砚之心里疼的慌,抬手抱住她,不让她看到自己掉眼泪,只压低声音说:“无论你做错了什么,外面人怎么说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但你要知道错在哪,以后再也不要犯了……我们等着你。”
周安琪紧紧扒着周砚之的衣服,小声啜泣,“二哥,你帮我照顾好爸妈,大哥,大嫂,你结婚,我可能赶不上了……”
这一刻,无论是周砚之还是周安琪,他们都希望用五年甚至是十年的寿命,来换取提前预知这段悲剧的能力。
如果早知道,何必落得现在这般的下场。
小时候不懂事儿,一句年少无知尚且能够打发;长大后不懂事儿,钱可以打发;日积月累,孩子慢慢变成大人,却忘记这世上任何的错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不是所有的代价,都可以用身外物来弥补。
现实给周安琪上了沉重的一课,告诉她,人不能执迷不悟。
她非要独自一人去公安局自首,周砚之又怎么舍得,到底是送她过去。整个过程,只能用顺利来形容,毕竟此前周家已经打好招呼。
从周安琪的自首开始,往下所有跟此次案件有关联的人,无论是有官衔在身的,还是平头老百姓,一个没跑,分海城冬城和安泠三个城市,各地有关机关一起协力合作,短时间内全部收押。
周安琪暂时被关在有关机关,只能探视,不能外出。
她没想到,邓维柯会来。
再见邓维柯,他还是以往那般,一身休闲,相貌也不见得多出众,顶多算是中上;但周安琪却不同了,褪去了一身繁华,她只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衣服,脸上也没有精致的妆容,堪称寡淡。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到底是邓维柯先出声,他只说一句:“无论多久,我等你。”
话音落下,周安琪忽然失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