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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行人全部退回到边墙以内的军堡附近时,周天宝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周天宝之所以被吓到这种程度,一来是害怕胡文霆的蛮横举动,会一不小心真的把那些蒙古人给惹恼了,到时候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拼命,最后来个两败俱伤。
二来他也是被胡文霆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的举动给吓到了,心想,要是到时候自己一不小心惹恼了他,胡文霆也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那可是连一点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此,当周天宝陪着胡文霆一起,进宁鲁堡做短暂休息的时候,他就像一名亲兵一样,鞍前马后的为胡文霆做着一些服务工作,让一旁的周大豹见了之后,都忍不住直摇头,心想,公子这是给这位都指挥使大人施了什么魔法,居然能让他乖巧到这种程度。
当然了,胡文霆也知道所有事情者应当适可而止,他在发现自己的一番举动,已经完全震慑住周天宝之后,就笑着对他说道:“大统兵,虽然你是这里的主人,但也不用对本侯这么客气吧。来、来、来,陪本侯一起坐下来休息一会,然后我们还要尽快的这些交换回来的人员交回到他们亲人的手中,这样,我们此行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在胡文霆的数番热情邀请之后,周天宝总算勉强在胡文霆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但是也只敢用半个屁股沾着椅子,然后挺直上身看着胡文霆,似乎随时准备听候他的指示。
一行人在宁鲁堡大约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又开始继续向大同城进发了,等来到大同城门之后,胡文霆就把手一挥,示意护送的那一千士兵可以回去了。
周天宝连忙恭维着对胡文霆说道:“侯爷,这帮兄弟们这一趟差事办下来也是够辛苦的,要不就让他们一起进城去放松一下吧,一切下官都会进行妥善安排的,也算是下官为侯爷以及侯爷手下的弟兄们,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胡文霆笑着说道:“大统兵,本侯认为他们还是不进城为好,否则到时候又会有人要对本侯说三道四了,甚至可能还会连累到大统兵。大统兵真要对本侯尽一尽地主之谊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就不必争这一时半会的时间了。”
见胡文霆心意已决,周天宝只好作罢了。等进了城之后不久,胡文霆又笑着对周天宝说道:“大统兵,后面的环节本侯就不再继续参与了,麻烦你带人把这些交换回来的人员,一一交到他们家人的手中,然后再向大同府方面汇报一下此行的整个过程。
对了,此番行动的主要功劳还是大统兵的,本侯只是从旁进行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协助工作而已,因此,大统兵在进行汇报时,可千万别把顺序给搞错了哦。”
周天宝当然明白,胡文霆他这是不想过多的同大同城内那些官员产生交集,这才会主动把功劳让给了自己,那么自己在欠下胡文霆的这份人情之后,以后又该拿什么来还呢?周天宝一边连声向胡文霆道谢,一边在心里暗暗盘算着。
俗话说,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周天宝在官面上的说法,也得到了大同城内众多文官们的认可,他们也按照周天宝的说法,向朝廷方面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但是,别忘了随行的还有一批各大家族以帮忙运送粮食的名义,派出来的家丁和下人,他们可是差不多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本来那些家族派出一些亲信家丁,是想让这些人借机刺探一下,胡文霆到底与事件有没有关联,不过根据那些亲信回来之后所叙述的整个事情经过,却表明胡文霆不像是同那些蒙古人有关联似的。否则,他不可能真对那些蒙古人下狠手。
当听到那些亲信向自己描述,胡文霆用那看上去个头不大,但是爆炸起来的威力却是非同小可的火炮,向蒙古人营地开炮所造成的恐怖场景时,那些家族的主事之人,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他们就开始在心里患得患失起来,觉得自己选择同胡文霆对立,是否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当然了,这些亲信们在向家主汇报事件的整个过程时,基本上还能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只是在说到胡文霆的炮击给蒙古人造成的伤亡情况时,稍微添加了一点自己的想像成份,说蒙古人总共有三个蒙古包被火炮给掀翻了,里面住着的数十口蒙古人全部被炸成了碎片。
不过,当那些处于底层的下人们,开始向外人讲述他们此行的经历时,却免不了又是添油加醋,又是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把整个事情经过描述得跌宕起伏,把胡文霆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夸张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比方说,辽东侯只要用手朝天上一指,上天马上就会对那些蒙古人所住的蒙古进行一次雷击,瞬间就能把整个蒙古包连人一起变成碎片,连囫囵个的尸体都找不到,那叫一个惨呐。
还有辽东侯手下的那些士兵,只要朝那些蒙古人吼上一声,那些蒙古人马上就像傻子似的,无论这些士兵吩咐什么,那些蒙古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照做。
当有听众向这些下人们质疑,说既然辽东侯拥有能轻松灭掉那些蒙古人的能力,那为什么最终还要用粮食来交换回肉票呢。
那些下人们就带着满脸不屑的神色对他们说,你们可能不知道,辽东侯他老人家,尽管对那些蒙古人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但是对我们这些穷苦下人却是好着呢。
一路上不仅没有打骂过我们一次,而且还经常问我们累不累,说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反正也不赶时间。
辽东侯之所让我们把粮食以及运粮车都直接扔在那里,那完全是因为辽东侯他老人家对我们这些下人的关爱,他是担心我们这些人回程时还会被这些东西拖累,可不是为了用粮食来同蒙古人交换肉票啊。
然后,无论是那些负责讲述事情经过的大家族的下人也好,还是在听他们讲述的那些,同样是处于社会底层的苦哈哈也好,都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同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也该想办法投奔到辽东侯手下去呢,如果能得到侯爷的庇佑,今后就不会再时常遭人欺负了。
你还别说,还真有人直接就把这种想法给付诸行动了。几天之后,当周雨萌带着胡文霆送给她的几名蒙古侍女,正打算出一趟门的时候,就看到周家大门外跪了十多名男女老少。
周雨萌上前一问,原来是几户代王府的长工家庭,他们实在是受够了代王府的欺压,因此,在听说了辽东侯的相关事迹之后,就冒着天大的风险跑出来,希望能投身到辽东侯名下。
而接受过胡文霆进步思想熏陶的周雨萌,如今也变成了一个不怕事大的人,直接就替胡文霆答应收下他们。
当周雨萌领着这十多名男女老少刚踏进周家的大门,就被闻讯匆匆赶来的周士昆给拉到了一边,然后,周士昆就开始小声的教训起周雨萌来,说那代王府岂能轻易去招惹,说不定你前脚刚收下这些从代王府跑出来的长工,他们后脚就派人找上门来要人了。
先不说这些长工被带回来代王府之后,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而我们周家因为牵涉其中,到时候肯定也得拿出一笔钱来向他们赔罪,所以说,你这不是没事打事吗?
可是无论周士昆好说歹说,周雨萌始终坚持己见,非得收下这些人不可,然后,双方的嗓门逐渐就变得越来越大了,直到把正在府中休息的胡文霆也给惊动了(事实上,是一个比较机灵的蒙古侍女,一看形势有些不妙之后,就大着胆子找胡文霆求救去了)。
结果,胡文霆在简单地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之后,就直接表示支持周雨萌的做法,并笑着对周士昆说道:“叔父放心好了,不就是一个代王府嘛,到时候您看我怎么来对付他们,我敢保证最后不仅不会让代王府把人给要回去,说不定他们还会派人过来向周家道歉呢。”
看到又来了一个不怕事大的人,而且还是自己不能当面进行训斥的堂堂辽东侯,周士昆只好苦笑着不说话了。
可是,胡文霆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报告说,代王府的人已经闻讯找到周家了,此时正被胡文霆的几名亲兵挡在门外。
胡文霆听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紧张的样子,反倒是一旁的那些长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就被吓得全身发抖起来,同时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周雨萌,希望她能保住自己这些人。
胡文霆就示意周雨萌把这些人先带下去进行安顿,自己则在周士昆以及几名亲兵的陪同下,大步朝门口走去。
当周士昆赔着笑脸同代王府的人打过招呼之后,代王府的一名管事者就开门见山的对他说道:“周老爷,我也不同您拐弯抹角的说话了,这次前来周府,是因为听说代王府的几名长工跑到府上来了,我这才赶过来向您要人的。
我呢,也知道周家马上就要靠上辽东侯这棵大树了,因此,代王府也会给周家一个面子,只要周老爷痛快的把人交给我带回去,我们代王府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否则的话…”
这时,站在周士昆身后的胡文霆,冷冷的插嘴问了一句:“否则的话又怎样?”
由于胡文霆此时穿的一身便装,而且还是以晚辈的身份站在周士昆稍后的位置上,因此,代王府的人根本没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辽东侯,对周士昆说话时也就稍微张狂了一些。
听到胡文霆那冰冷的语调之后,代王府的那名管事者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试探着朝周士昆问道:“这位是…”
不等周士昆开口回答,胡文霆继续用刚才那种冰冷的语气说道:“我是胡文霆!”
由于代王府的那名管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于是在愣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样子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那位行事十分霸道的辽东侯。
就在那名管事上前两步,打算向胡文霆躬身行个礼的时候,胡文霆却直接掏出身上的一只短火铳,在朝天开了一枪之后,又把枪口指向了那名管事者的脑袋。
然后厉声对他责问道:“你们代王府到底还是不是我大明的代王府啊,一名小小的王府管事就敢当着一位大明侯爵的面,对他的家人进行威胁,本侯是不是可以把你刚才的无礼行为视作谋逆,对于谋逆之人,我这个辽东侯应该可以当场把他给击杀吧?”
看到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再加上听到胡文霆刚才给自己扣上的谋逆这顶在帽子之后,那名代王府的管事顿时就被吓尿了,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来向胡文霆求饶,在胡文霆怒吼了一声“滚”之后,就在两名随行人员搀扶下,一行人迅速逃离了周家门口。
在和胡文霆一起回到客厅坐下之后,周士昆事着一脸忧虑的神色说道:“梦之啊,你这次算是彻底的把代王府给得罪了,那些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添油加醋的在代王面前说一些什么话呢?哎,梦之你这又是何必呢。”
胡文霆依旧是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对周士昆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当今大明的这些王府人员,就是一群蠹虫、一群仗着其皇族身份而只会欺软怕硬的家伙而已。
在如今这种乱局之下,他们还指望着我们这些手上有兵的人,来保护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呢,只要他们还没糊涂到顶,就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同我计较。
而且,只要他代王还稍微有些脑子,他还应该借这个机会,接近一些同我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我前面对叔父说过的,如果他代王足够聪明的话,他还应当让那名管事前来向周家赔礼道歉。”
看到周士昆还想再开口争辩几句,胡文霆就笑着对他说道:“叔父先不用着急,这一两之内,事情就会见分晓了。如果到时候事实证明我的判断不对,我一定老老实实的虚心接受叔父批评。”
结果呢,当天傍晚时分,那名代王府的管事就再次带着礼物,来到周家门口求见了,当然这次他的态度与第一次是截然不同了,那真是谦卑得不能再谦卑了。
在见到胡文霆之后,那名管事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不断的请求胡文霆能原谅他之前的冒犯行为。
杀人不过头点地,胡文霆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在看到代王府已经退到这种程度之后,也就不再继续进行纠缠了。
他就对那名管事说道:“好了,不知者不怪嘛,主要是当时本侯也没有穿着官服,你一时没留意到本侯也是难免的,而且从这件事的处理上,本侯也看到代王府对手下的管束还是非常严格的嘛。等本侯回京见到陛下之后,也一定会如实向陛下陈述代王府的诸多爱民之举的。”
随后,那名管事者就把一份礼单呈给了胡文霆,里面自然都是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和礼单一起呈给胡文霆的,还有一个信封。
本着你敬我一尺,我回敬你一丈的原则,胡文霆也让人准备了一份以香皂、香水、白酒为主的礼品,作回给代王府的回礼,并让那名管事者带去自己向当代代王朱彝显的问候。
在那名王府管事离开之后,胡文霆拆开那个信封一看,发现里面装的原来是来投奔自己的那些长工们的契约,胡文霆不由得在心里说了一句,这个代王还算比较会做事嘛。
当然了,此事过后不久,关于胡文霆的传言又多了一项内容,那就是连高高在上的代王府,都要对辽东侯礼让三分,胡文霆在大同城内的威名就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