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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显得尤其突出，颇有些刻意卖弄的意味，霎时引起了张父的注意。
张父眉头一竖，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你干什么，你大哥说就在这里吃，你还有意见了是吧？”
张明赶忙缓和气氛：“哎哎，爸你别生气，这是公共场合，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张父哼了一声，好歹没说出更难听的话。
张明也看向张强，眼神示意他别再挑事了。
张强故意偏过头去。
张明顿感压力山大，马上又调节好了。他陪笑道：“坐吧，我去点餐。”
张母心思细腻，知道是张强不满他们偏心哥哥。
她有心多做一些弥补，便不断在餐桌上对张强嘘寒问暖：“阿强，你有没有吃饱穿暖？”
张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还好。”
“那就好，对了，你没钱记得和妈说，不要不好意思。”
张强心想说了有什么用，不说你还要跟我客气，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他想起在高中那段艰难的日子，每次向父母讨生活费都很难过，自尊心受挫的同时，还会追问自己钱都花在哪里了。
到最后，他们虽然不情不愿地给钱了，又要反复交代自己省着点花，他们生活不富裕之类的话。
大人都是说得好听，要真关心他了，就该把钱拿出来，而不是说些——没钱再和妈说的废话，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都是一些廉价的场面话。
没什么用。
张强又是默然，不理会张母。
张母的脸色讪讪，张明见状有些叹气，他的手轻轻捅了弟弟一下，示意弟弟不要不回应，这样会显得很没礼貌。
张强的手臂被碰了一下，他会意过来张明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张母笑了笑，又道：“阿强看着长高了许多，有没有比哥哥高一点？”
张强：“差不多高吧。”
突然。
张父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很满意这样的现状，扫视了一眼餐桌上妻儿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张强的身上。
张父眼神晦暗且浑浊，命令式地道：“阿强，待会吃过饭，把你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抄一个给我。”
张强愣了下，到了大学那不叫班主任，而是叫辅导员，不过他也没打算揪张父的错。他警惕地道：“你想干什么？”
“管这么多干嘛，关心一下你还不行啊？”张父怒瞪他一眼，“你只管把号码抄来就行。”
张强：“我不给。”
“你！”张父站了起来，有些被气到了。
张明又是赶紧道：“哎呀，现在电话那么方便，爸爸你要是想阿强了，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了。用不着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也是打工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往日张父一发怒，张母也会上来劝导，但这次她表情忐忑，看着略显沉默，甚至没有制止丈夫的行为。
张强本就心思敏感，对父母不肯让他读书的怨念积压已久，看了看自己荒唐的亲生父母，当即连连冷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别说什么关心我这么好听，你们不就是想拿我老师的电话，转头对人家说要退学吗！”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意图！
“你真是反了天了！”张父被戳中了心事，气得脸色通红，索性也不装了，理直气壮道：“你本来就不应该读书，你不知道家里有多困难吗？”
张强暗讽道：“我现在有用过你的钱吗？”
自从张明休学打工，他一个人养活自己的同时，也负担了张强的生活费。所以张强只在上大学不久，跟张母开口要过一次钱，后来都是张明养着他。
张父怒道：“混账，我养你这么大，那些钱不是钱啊？你竟敢顶撞我！”
这里的声音太大，已经引来了邻桌打量的视线，张明哎呀一声，按了按太阳穴，极为苦恼，拦住了张父：“爸，你坐下来，我不是说好好吃饭吗？你怎么又跟弟弟置气？”
张父指着张强，对张明道：“你看看你弟弟，哪还有半点尊重父母的态度？”
“爸！”张明按住张父的肩膀，用力让他坐了下来，然后道：“弟弟读书是好事，我能读，他也能读。”又护犊地来一句：“你不能总这么说他，他又没有做错什么。”
哇，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吗？
有人站在他这边说了一句公道话，张强难得心情好了一点点，不过很快又被张父的三言两语给打散了：“我就不让你读，我待会就跟你妈一起，去把你的学退了。”
此话一出，张强额上的青筋暴起，平生第一次感到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他情绪激动了起来，刚想放点狠话，就被张明抢白了：“我不同意。”
张强愣了愣。
张明一脸坚毅，语气带着几分毋庸置疑的果决：“我不同意，爸你别这样。你敢把弟弟的学退了，那我也不读了。”
张父余怒未消：“你怎么能和他一样。”
张母适时道：“阿明啊，父母培养你这么久了，你不能自毁前程啊。”
“弟弟的前途，难道就不是前途吗？”张明神色受伤，反问了他们一句。
邻桌也有人看不下去，也道：“是啊，你不能厚此薄彼，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也都是你们的儿子，不能对其中一个这么狠心，连个书都不让他读了。”
张父脸红脖子粗，冲那些不相关的人吼了一句：“关你们什么事！少多管闲事了，这是我儿子，我爱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邻桌：“真不像话。”
回归正题，张父对张强强调道：“就不让你读，我还是你老子，你必须听我的，你给我老老实实去打工。”
甚至还说：“张家有张明撑着，我们以后也用不着你。”
“爸，你不能这样。”
“我不会退学！”
兄弟俩同时出声，他们对视一眼，张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听张强道：“管你们以后怎么样，我又不关心，你们也别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