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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天,四周无声,细碎风声在耳畔穿过,一如前世的羽箭破空,拉响的风声刺入她耳膜。
前世,王胥一箭射穿她的背脊,钉入心脏,鲜血染红了一条路。
在卿云将要气绝倒地之时,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满是血污的身体。
是谢翊。
谢翊字濯缨,出自陈郡谢氏,他虽自幼失怙,但谢氏一族在朝权势极广,与琅琊王氏并称“王谢”。
前世,谢翊更是官拜丞相。
卿云临死之际,若非他谢丞相赶到,只怕她会被王胥万箭穿心,死后鞭尸,是谢翊保了她全尸。
但她亦知,她的死也有谢翊在其中推波助澜。
毕竟,他是良臣,而她是“妖妃”。
彼此相顾,无言良久,卿云怔怔地望着谢翊,心中涌起一股前世未消的怨气。
好个风光霁月的君子,好个雄才大略的丞相,先将帝王风流的本性抹消,又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女子身上,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道吗?
谢翊见她愣怔,便挂上了戏谑的笑意,一双狐狸眼狡黠,微微倾身道:“姑娘这是醒着,还是未醒,怎的动也不动?”
卿云回过神来,才错愕于她遇到的竟是谢翊的马车。
按理说,他在这个年纪,应该还是个病秧子才对?毕竟坊间传言谢三郎体弱多病,活不过二十岁,谢翊也始终深居简出,鲜少在人前露面。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匪患猖獗,他一个病秧子,为何会出现在荒郊野岭?
卿云满眼狐疑,上下打量着谢翊:看他这般神清气爽,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病秧子
见她两眼“黏”在谢翊面上,长安极度不满:“你这女子,为何用眼神冒犯我家公子?”
“公子,咱们不要理她,这荒山野岭的实在不宜久留,快些回京城吧。”
长安一心劝谢翊离开,在他看来,此女举止怪异,实在可疑。
谢翊眉眼轻垂,与卿云对视,询问道:“姑娘,你能站起身吗?”
卿云当即颔首,尝试起身,身子却是虚弱至极,谢翊见状,轻轻托住她的手臂,扶她站定。
“多谢公子搭救。”
谢翊笑道:“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是认得在下?”
闻言,卿云微微诧异,但转念一想:谢翊是何等聪明之人,定是从自己的神情中看出了破绽。
她并未否认,却也没有明着承认:“以公子的姿貌,任谁见了都会难忘,我自然也无法免俗,多看了两眼,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姑娘言辞巧妙,倒是让人无从反驳。”
谢翊笑道,又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更愿意相信,你我之间远非一面之缘那么简单。”
他将灯笼递给书童,两袖间清风浮动,长身玉立,更显风姿绰约。
卿云直接顺杆爬:“那就当做你我有缘吧,但不知这缘分,能否请公子载我一程,去往京城?”
谢翊探究的心思不减,眉眼含笑:“那就请姑娘与我一同上车。”
他移步往马车而去,半路回首见卿云仍在原地,不禁笑道。
“姑娘若再不跟上,在这荒山中拖延一日半日,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到那时,可没法冲出来拦马车了。”
他倒是爱玩笑。
卿云原本压抑的内心,因这句戏言莫名松快许多。她是单纯走得慢,浑身无力,伤口还疼得厉害。
谢翊见她面露难色,唇角上扬:这姑娘倒是嘴硬。
他从腰后抽出一柄白羽扇,轻摇羽扇,悠然倒回她身旁:“姑娘若是有难处,尽管直言,在下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这点小事还是能相助一二的。”
卿云知他是故意玩笑,也莞尔道:“公子既然不嫌弃,那就烦劳你扶我一把了。”
她故意抬手搭上谢翊的袖衫,将手中血污在他的锦衣上抹作一团,世家公子最重衣冠,能恶心他一番最好。
谢翊见袖上污作一团,他也不恼,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家姐也曾这般治我,说我只顾玩笑,当心反被他人作弄。”
卿云对上他明晃晃的笑眼,微微愣神:还记得,谢翊的二姐曾是王胥之妻,他与琅琊王氏本就关系密切。
二人一同坐上马车,内里不仅有暖炉,还有香炉,内里燃着宁神静气的香料。
谢翊见她身上不适,便从袖中取出一方白色绢帕,递到她面前:“你可以先用这个净面。”
卿云接过绢帕,轻声道谢,用其细细拭净脸上的脏污。
“我总觉着。”
谢翊眼尾上挑,颇有几分打趣的意味:“我似乎是得罪姑娘了?”
卿云轻垂眼帘,避开他的视线:“怎么会呢?公子说笑了。”
心中却道:前世连上几道奏折要我去死,可不是把我得罪死了。
往事如烟,卿云不欲多言,身上还裹着湿冷的衣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肩头的箭伤。
她忍住痛意,恹恹地靠着车厢,双眸半闭虚弱至极,熏香袅袅升起,缭绕在她周身。
谢翊默默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鹤氅,递给她:“湿衣穿在身上多有不便,你加件衣衫御寒吧。”
卿云虚弱抬眼,接过那件月白色鹤氅,苍白的唇瓣微张:“多谢,只是还要烦请公子暂避,容我更衣。”
言罢,她缓缓挪向马车一角,那里较为隐蔽,能稍稍掩饰她的窘迫。
谢翊直接掀开车帘侧身出去,轻声应道:“姑娘请便。”
车内一时静谧,只有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响起。
车外,长安瘪瘪嘴:“可气,实在可气。好心救人,她却反将公子从车里赶了出来,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她担待得起吗?”
“你絮絮叨叨作甚?依我看,车后的草料也不必喂马了,将将能堵住你的嘴。”
谢翊话中虽有打趣之意,却也不失威严,长安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
也在此时,谢翊突然发觉不对劲,车厢里突然没动静了。
想起女子面无血色,极其虚弱的样子,谢翊不禁担忧,开口询问道:“姑娘,你可还好?”
内里没有回应,谢翊心道不妙。
他掀开车帘一看,只见卿云昏迷蜷缩在角落,月白色鹤氅半落,她的衣襟微敞,露出单薄里衣。
她衣襟领口处,竟有大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