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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马修揪住了劳恩的衣袖,“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还不是你丫惹的祸,你那狗屁老乡明显要拿咱的脑袋升官发财。不过,算了…以后你可别再因为心软整这种破事了。帮我照顾好金妮,还有那俩兔崽子,咱们就两清了。”
“你…”
“我什么我?金妮!嘿,金妮,这天杀的混球说证件放在你那辆车上了,帮我找找。”劳恩甩开马修的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保重,兄弟。做好准备。”
劳恩自然地向金妮走去。在守卫看不见的死角,两人紧紧拥抱,耳语厮磨。一番短暂的告别后,劳恩一手插兜,满脸陪笑,走向那军官。
“您看,证件在这,还有…那个…手谕。”他大步上前,在贴到军官身前时突然发难,用兜里掏出的匕首挟持了军官。“都别动!”他大口喘着气,用冷酷的语气威胁军官:“想活命就放行,现在!”
那军官骂不绝口,显然他平日里高低也算号人物,横行霸道惯了,自然是不适应对掌握他命运的人唯唯诺诺。劳恩见口头威胁不起作用,干脆手腕一拧,在军官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来啊!反正老子已经杀了个贵族,出去也活不了,不如带你一起上路!”他呲着牙,吐出的浊气让军官手脚冰凉,“你看老子敢不敢杀你!”
“给我让开!”军官大声命令道。士兵们在短暂的犹豫后移开了路障。
“走!”在劳恩的催促下,车队开始行动。卢比和两个不甘心的士兵不断发出威胁,但人群不为所动。
“回去请你喝酒。”马修走前向他敬了个礼。
劳恩哼了一声,回他一个白眼。
“他们已经走了。”几秒后军官哆嗦着说道:“要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嗯,所以还需要你再配合我一会。”
沉默又持续了几分钟,双方陷入僵持。
“全父在上,我早就说他们是敌人,如果你听我的,哪还会有这些麻烦?”
“你说什么,卢比军士?”
卢比摇了摇头,他的眼神还是若即若离。
“长官,”他挥手示意几个士兵从侧边包围劳恩,“你也不想等那些骑士老爷来解决这个问题吧?到时候可不光是你倒霉了,兄弟们也会受牵连。您看,为了阻止异端的渗透而光荣战死,是不是比叛徒的罪名好听多了?”
劳恩皱着眉头听他们对话。看来马修还真是交友不慎,他想。
“放屁!你们敢动一下试试?”军官也急眼了,“尊贵的迪瓦拉男爵是我的远亲,他们最多判我个玩忽职守。”
“但我们没有身份尊贵的远亲,一旦被定为叛徒,最轻都得上绞架。”卢比瞟了一眼远处正在逼近的整队圣殿骑士,“长官,您的灵魂已经被异端腐化了。不过请放心,我们都知道您是光荣战死的。兄弟们,拿下这个异端!”
“打一开始我就瞅你丫不顺眼。”劳恩转过头看向正在逼近的骑士们,深吸一口气。
几秒钟的迟疑后,士兵们发起冲锋。劳恩先用匕首插进军官的喉咙,霎那间又拔剑狠狠地劈向最近敌人的脸,直接将剑刃埋入了脑壳,立即就结果了他的性命。一柄长矛刺穿了他的大腿,但不知怎么的,劳恩毫无感觉,他冷漠地斩断矛杆,用伤腿奋力踹翻了那个目瞪口呆的家伙。这一脚力度非常之大,敌人被踢得半天没爬起来,最终劳恩抡起长剑,用剑格将他打得脑浆迸裂。
死定了。他自己清楚结果。
……
热气袭来,一束阳光烤得劳恩的喉咙几乎要冒烟。似乎战斗已经结束了很久,万籁俱寂。躺了很久,他才头晕眼花地缓缓睁眼四顾。的确是过了很久,久到周围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久到秃鹰甚至敢贴着地面滑翔。
几具圣佑军的尸体和一具马尸横在地上,马下还压着残喘的卢比。他不时微弱地呼喊,一会念叨神父,一会喊起圣母,不时还呻吟着为自己的命运哀号。不安的叫声不仅惊起秃鹰,也让劳恩不胜其烦,怒气冲冲。劳恩在乡下长大,打小他就没奢望世人能谦恭有礼,或做到通情达理。而以卢比为代表的凡夫俗子也的确从未做到——他们总是野蛮无礼,愚蠢至极,跟他心里想的一模一样。然而劳恩累了,尽管他证实了人类的愚蠢,但他的胸腹也被洞穿,一想到自己应该活不长了,他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更糟的是,他无法唾骂世界的野蛮,只能责怪自己的愚蠢。这大祸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本可以懦弱一点,利用粗俗的乡下方言和满脸泥巴混进平民队伍而不被发现。这不是他的战斗,不管是难民还是军队,不管是政治斗争还是宗教冲突,他从没在乎过。既然艾瑟尔的沦陷是上天注定,他在不在乎又有什么用呢?
在盔甲损坏的情况下,以一己之力击杀五人,重伤两人,劳恩的战果完全配得上他的骑士头衔。只是他想不通,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为何还要挺身而出。他隐约记得自己倒下时,圣殿骑士们根本没看他一眼,只是纵马飞奔向城外。
他能听见肚子在愤愤不平地叫唤。“唉,得是什么样的胃袋才能消化一把短剑啊。”他最后终于判定,要怪就怪这把短剑太钝,假如敌人只一剑就将他开膛破肚,他也就不用遭罪了。可那剑偏偏卡在了肋骨间——劳恩不愿再想这破事,他只想喝口水。
“哦,全能之主啊——咳咳,仁慈的天父——”卢比不停叫唤。
“下次,把剑好好磨一磨!”劳恩呼哧呼哧地吼着。
但不会有下次了。
劳恩从不曾记得自己畏惧过死亡,但他常常猜想那一刻来临时,老天一定会给他安排最悲惨的死法。他觉得自己会烂在死人堆里,过程缓慢,尸味冲鼻。最多一周,他一定会全身肿胀流脓,惊骇醒悟,却仍不肯向命运低头。可他从未猜到死去时,胃里会有短剑这种要命的玩意,身旁也没个亲朋听他的临终遗言。就算有,人们也只会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中剑倒下时他喊的“去你的。”这就是他为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留下的遗言?“去你的!”——真是遗憾,到底是没能竖起中指,狠狠地捅进命运之神那的菊花。
“全父?”卢比呻吟着,“全父,你在哪里?”
又躺了一会,劳恩费尽力气挪了挪身子,眨了眨眼,让灰烬从眼皮上滑走。他盯着神智不清的卢比片刻,虽然那混蛋苍白的脸色透着惨绿,但他还能哼哼好一阵。这家伙现在想起呼唤救赎让劳恩大为光火。圣佑军在围攻教堂时起码屠杀了二十位神职人员,如果他们发发慈悲,也许就有人能送卢比一程,劳恩想着,开始慢慢地拖动身躯靠近他。
卢比听见爬行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他没想到劳恩还活着。他哆嗦着从马尸上的皮包里取出一把手弩,上弦,搭箭,一气呵成,瞄准劳恩的手却因失血而抖个不停。劳恩盯了一会,决定继续往前爬。卢比扣下扳机,却射偏了几寸——运气差到了极点。
他又费尽力气要装填弩箭,却被劳恩一巴掌打飞。卢比看起来非常害怕,一直试着在胸前画十字。
“说吧。”劳恩咕哝着,把插在胃里的短剑用力拔了出来。
“保佑我,全能天父,因我罪孽——”
“我赦免你,混球。”劳恩说完,将短剑插进他的喉咙。
世界终于安静了。松了一口气的劳恩随后发现了皮包里的水壶,拿起来喝了一会。感谢命运女神,虽然这水有点浑,但味道好极了。他枕着马尸躺在那里,又拿出一块肉干塞进嘴里。
“这可真像地狱,是不是?”他又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卢比,嘶哑地低语。
死人不可能回应他。劳恩拿起水壶又喝了一口。突然腹内一阵剧痛,他难受地挣扎了片刻,就没有了知觉。
希望金妮他们没事吧。
秃鹰趾高气昂地盘旋,洋洋得意地高声鸣叫,互相争吵着分配大餐。食物还很新鲜,它们忍耐了好几天,终于等来了鼠群,这一顿足够它们两拨全都吃饱。
最后,它们吃掉了劳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