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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秋草离离
在小王的软磨硬泡之下,冀王韩春生终是忍痛割爱,将“益气丹”送给了那个叫项义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也终于知道了小王的名字:韩雪芬。
心情舒展,马蹄轻快。不一日,项义回到了吴家堡中。见过吴天宇和“赛鲁班”后,将经过略一述说,三人一同来到吴大彪房中。义兄吴大彪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平缓,状况一如初时未变。早有丫环递过温水,项义小心翼翼地将“益气丹”取出,缓缓纳入吴大彪口中,又喂吴大彪服下半碗温水。三人心中紧张,“益气丹”效用究竟如何,谁也不曾见过,心中只是祈祷,口中一无声响,双目俱皆一瞬不瞬,似欲从吴大彪面色上窥见端倪。
莫约顿饭功夫之后,吴大彪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黯淡无光,全没有一丝遭难前精芒电闪的光彩。再过半晌,吴大彪已能辨识眼前之人,口称“父亲”“义弟”“老哥哥”,声音微弱,几不可闻。三人喜出望外,热泪纵横。
三日过后,吴大彪的恢复再无任何进展,状况稳定在能够辨人、说话、略进汤食的境状,四肢全身仍是无法动弹。项义知道“益气丹”的功效只限于此,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他必须从其他两条路上去寻找新的希望。对于项义打算外出寻药,义父吴天宇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他一切小心为上,凡事不可勉强。项义点头答应。义嫂唐芙蓉竟劝项义不用再去冒险。丈夫吴大彪能够醒转,能够陪自己说话、聊天、能够让自己喂食、擦洗、伺候,这位贤淑善良的妻子己很知足。这也让项义心中感动的同时,益发坚定了必须让义兄彻底恢复的决心。
初秋时节的巫峡,江水碧绿,山岫含烟,晴空如洗。项义来到此处已经三天,燃点了数十柱香,呼了数千遍“孙长老”,半点回音也无。想是孙长老已将玉如意收回,他们之间已失去了联系;亦或是孙长老知他并未杀死荆忌,是故不再理睬于他了。无论哪种情况,连见孙长老一面都已不能,想从他这里求得帮助的希望自是完全落空了。项义一声叹息,木然转身。
鄂境施南府一客栈内,项义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窗外蛙声起伏,蝉声凄切。他忽然想起关于蝉的传说,据说蝉在出生前,要深埋地下八八六十四日,出生后就放声歌唱,昼夜不息,三天三夜后耗尽生命潜能而亡。项义乃一杀手,从未像才子佳人们一般有过见月伤心,望花流泪的闲情。然而此刻,他却突发奇想:如果说蝉是在歌唱,那声音又为何如此凄切哀婉;如果说蝉是在哭泣,又怎的不见其有泪水在流淌;或许,蝉只是在诅咒,诅咒那万恶的黑暗或者是那更为可恶的阳光……也不知蝉究竟是喜欢黑夜还是阳光,但无论如何,蝉总是坚韧的,它用自己的全部生命去做它要做的一件事情。关于结局,那该已是事情之外的事情。项义忍不住一声叹息:是啊!结局往往并不是当事者所能控制的,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明天就是七夕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付出任何代价为义兄吴大彪求得“金阳丹”。
七夕之夜,月色分外皎洁。月华树影中远远望去,落仙洞犹如一个巨型的虎口,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凡世的生命。洞口旁边的庙宇,巍峨庄严之中却给人一种嘲弄的感觉,仿佛这世界并不真实,不过是人们的共同错觉而已。
项义刚潜入大殿喘息未定,一个深沉的声音已自身旁响起:“小娃儿!这么些年了,才来么?”赫然正是那吴飘然的身音。
“对不起!小子来迟了!仙师一向安好么?”项义施礼道。
“修仙无岁月,无关安好与否。小娃儿,你呢?面有戚色,莫非有甚大的变故不成?”吴飘然道。
“有劳仙师挂怀!小子我命运多舛不说,还总是连累他人。”项义黯然道。
“生命不过是一个过程,花开花落,草枯草荣。何必感叹于命运!又何谈连累他人!”吴飘然缓缓道。
“纵是如此,我如不能知恩图报,岂非枉自为人!”项义道。
“嗯,知恩图报在我们修仙界中,亦是为人本份。你究竟有何遭遇,不妨说来听听。”吴飘然问道。
项义见问,当下将自己和吴大彪的遭遇简略道出,然后双膝跪地:“万望仙师慈悲,救我义兄则个。从此我项义跟随仙师身侧,为仆为奴,以报大恩!”说罢泪如雨下。
“起来吧!为仆为奴,自是不必。只是救你义兄一事,还得从长计议!”吴飘然道。
“仙师可是已有办法?”项义道。
“办法不过两种,你已然全部知晓。请那结丹期前辈相助,想我一介散修,怎有可能办到?至于“金阳丹”,我和尘凡兄已知炼制方法,材料已备足绝大部分,却还缺两味主料,是以一时之间,恐怕难以炼成。待我等炼成之时,自会省出一枚以救你义兄!”吴飘然道。
“如此多谢前辈!只不知那两味主药乃为何物?尘世间可能得来?我当如何决定行止?”项义道。
“所缺两味主料乃千年以上至阴至寒之物,或千年雪莲,或千年蛇胆,或千年灵芝均可。至于何处可寻,除千年雪莲必在西极千仞雪山之上外,其他药物均是"只在尘世间,人所不知处"。关于你的行止,我看你资质不错,从现在起就跟在我身边,收你为徒吧!只是修仙不易,散修更难!你可曾有敢于逆天而行,冒尽千难万险的准备?”吴飘然道。
“多谢师尊!”项义双膝跪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立定。“对了,师父,不知那千年苦鱼精胆可能作为主料之一?”项义道。“千年哭鱼精胆?自然可以。只是此物比千年蛇胆之类更加难以寻觅,又从何处可以得之!”吴飘然道。
项义当即将自己和义兄吴大彪等斩杀千年哭鱼精的经过告诉吴飘然。“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吴家堡一趟,一则跟你义父、义兄等道别;二则取来那千年哭鱼精胆。十日之后的午夜时分,再来此地你我师徒相会。对了,你的那些个新式器械,也不妨随身带一些来,在练气期阶段,此物还是颇有防身功用的,去吧!快去快回!”吴飘然说罢,飘然不见。
回到吴家堡后,项义将自己此行前往巫峡峡口及施南落仙洞的详情告知了义父吴天宇、义兄吴大彪和“赛鲁班”三人,说明自己三日后就会动身前往。
哪知义父吴天宇听罢,勃然变色,手指项义大骂道:“好你个不孝之子!你莫非想让我救回一个彪儿,又失去一个义儿?你莫非不想让为父的儿孙绕膝,安度晚年?你莫非不知那修仙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但成仙羽化者可见一人?啊?你说!你且说来!”
义兄吴大彪也一个劲的摇头,微弱的声音时断时续:“义弟不可,如果……如果你要离我而去,我……情愿永远如此,不再恢复!还有,你若去了,若大……若大的吴家堡谁来执掌?父亲老了,难道你不心痛?难道你竟如此狠心?让他终日……终日劳顿?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啦!”
“赛鲁班”双目含泪:“你让我留在此地,却又要抛下我而去修仙。想我“赛鲁班”已经无亲无故,原本已经了无生趣。是你多事将我救转,而今你既要他去,也带我一起走吧!”项义听罢,半晌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