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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檀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霍书记的深意。最近这些年，本市房地产市场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却也伴随着种种乱象，犹如暗流涌动。
坍塌事故的本质就是这背后的乱象所致，这里头的问题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得不面对。
“你一个医生，掺和进来干什么呢？”男人上下打量沈岁檀。
长得倒是不错，但这穿衣打正经得像是随时能参加商务会议。
显然不是个企图通过不正当手段上位的人。
男人其实不是什么大的地产开发商。他们被叫过来的三个都不是，放商界只能算小老板而已。
他们之前也没和付镇长见过面，莫名其妙地被叫过来还都挺懵的。
但是，谁都知道牡丹镇在全力开发。除了想让他们投资，也没别的可能。
当然，这种场合能被邀请，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他们下午就过来了，说是参加晚宴，这会儿都八九点了，还没开席。除了俩泡茶的女人，这偌大的会客厅，几乎没什么人进出。
他们三个人从下午坐到现在，茶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厕所去了一趟又一趟，从开始的拘谨，逐渐变成放松，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又来了个人，男人赶紧找机会上来说话。
沈岁檀眼珠儿滴溜溜一阵转，然后故作惋惜地说：“当医生发不了财啊。”
“怎么，有想法？想换个能发财的门路走走？”
沈岁檀说：“不然，我怎么会被叫过来呢？肯定也是跟你们一样的呀。”
男人上下打量他，眼神中明显带着质疑，“你？从医生转行做生意，这跨度有点大呀。”
沈岁檀一脸自信，“有能力就行。”
“哈哈哈。”男人明显不信她有能力，但他自己也是个好高骛远的人，他笑了一阵儿说：“妹妹可以的啊！可以的！那你有钱吗？搞房地产，要投资的。”
沈岁檀把耳边的头发往后拨，“我是没有钱啦，但我男人有啊。”
“哦。”对方一听这话就懂了。
沈岁檀主动提出，“能介绍我和那两位老总认识一下不？”
男人不屑地说：“哎呀，没这必要，他俩一个是施工单位，就给人家一房地产公司建过两栋楼，另一个是开设计院的，准确地说，这俩老东西都算不上开发商，又不是甲方，没什么可认识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凑一块儿聊聊呗。”沈岁檀提议。
“咱俩聊呗。”男人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姿态，随意地往椅背上倚靠，眼神带着几分玩味，“我叫廖高毅，你贵姓啊？”
“我姓沈。”
“哦，沈总。”
沈岁檀目光中带上了几分精明和世故，她主动把手伸过去，语气中满是谦逊，“廖总，我是刚转行的新人，很多方面需要学习，以后有机会还得请您多多指教。”
她这只医生的手，在灯光下显得修长细腻，十分漂亮。
“指教不敢当，互相学习吧。”廖高毅盯着这只手看了看，满脸含笑地伸手握住，“你刚才说，那些钱是你……老公的？”
沈岁檀不动神色地把手抽回去，随口胡诌，“现在还不是老公。”
廖高毅误会了，眼神微妙，“他家里有？还没离？”
沈岁檀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
廖高毅单手在空中随意地划了划，“我懂我懂，其实这种事儿无所谓的。本钱从哪儿来的，根本不重要，只要你有能力，能把钱变多，一块变一百，一百变一万，一万变一个亿。你都有一个亿了，谁还管你那一块钱本钱，从哪儿来的？”
沈岁檀连连点头，“对对，本钱就像砂石厂的石头，真正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让石头变成金子，得会发光。”
她的附和很让人满意，廖高毅说话都有劲儿了，他开始侃侃而谈自己的丰功伟绩，“你知道，当年我第一笔创业资金哪儿来的吗？就是用我老婆的两套房子抵押来的。我先拿那钱，开了家投资公司。那公司越做越大，做到最大的时候……科技园金浦大楼知道吧？那边最高的商务楼，中间有一层都是我的公司的。”
“哇，这么厉害！”
“所以啊，人还是要有能力，有野心。钱放在银行里，它是会贬值的。得舍得拿出来投资。我想过了，这边牡丹镇开发，肯定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一定不能错过。为了这边，那边投资公司我都可以不开了，就专门做房地产。”
这个人满口大话，十分浮夸。豪言壮语和野心都是空洞的。
沈岁檀听他说话，不禁联想到村口大爷闲暇时分的闲聊吹牛。
反倒是另外两个中年人，听廖高毅说，他们一个是施工单位，一个是设计院的。
霍书记特意把他们叫过来一定是有原因。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和坍塌事故中的两个开发商有所关联。
霍书记显然是打算她来接近这几个人，好从他们那儿打听情报。他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害她一开口就暴露了，说自己是医生。
但也恰恰因为她一开始说自己是医生，廖高毅对她没有任何防备。
反而因为她殷勤的话和赞美，令他生出了久旱觅知音的喜悦和满足。再加上她刚入圈子，什么都不懂，一直懵懂地看他，他顿时有了强烈的满足和成就感。
沈岁檀十分配合地听他滔滔不绝地侃了半天，把人哄得尾巴都翘起来了，才再一次提出，“咱们跟那两位老总打个招呼去吧。”
廖高毅还是有点不乐意，但看沈岁檀的漂亮的小脸上充满期待，“好吧，好吧。”他明白她此刻的心理，自己刚做生意的时候，也是到处拉拢人脉，攀关系，看谁都想结交。
他带着沈岁檀过去。
那边的两个服务员还没离开。
泡茶的女孩依然单膝跪地一边讲解着茶叶的精髓，一边手法娴熟地泡茶。
茶叶已经换过好几次。
这俩老东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矮桌面前的女孩，他们明显不是想喝茶，而是在故意刁难人家女孩子。
廖高毅到了近处，又换了嘴脸，笑得皮都皱一块儿了，“徐总、费总，看您二位这茶品得实在惬意啊！我带了个人来，也是付镇长找来的，她想跟你们认识认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