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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问她为何会出现在他房中,只问她从何处得了这花,仿佛她合该出现在这里。祖媞抿唇一笑:“火途山上一丛开了灵智的金花茶树送我的,还送了我些许灵泉,蓇蓉将这些花枝保存在灵泉中,今日你回了,我也得一点空闲,便想着插一瓶。”
她跪坐在窗前的矮榻上,一边挑选着花枝一边如此道。矮榻上有一小几,小几上的白瓷橄榄瓶中已插了半瓶花,金色的瓣,金色的蕊,倒是与一身金裙的她甚是相宜。
连宋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才见他放在她床头的那只盘龙小镜亦在小几上,只不过适才被那橄榄瓶挡住了。
见他的目光落在镜子上,祖媞便也看了一眼那小镜。想到了什么,眉眼轻弯。“先前我研究了一会儿这镜子,”她出声,“发现它同那面可传声传影的鸾鸟纹铜镜也差不离,只是无需以灵力催动便可启用,更宜在这凡世里传讯。”半瓶金花茶挡住了她半边脸,她弯弯的眉眼灵动天然,“你说这镜子是东华帝君送我的,他送我这样的镜子做什么?”又问,“小三郎,真不是你送的吗?”
见她如此狡黠模样,连宋笑了:“也算是帝君送的,”他答,“他那儿有与那鸾鸟纹铜镜类似的法器,我讨了它们,花时间改了一下,既是借花献佛,不好说是我送的。”
祖媞恍悟:“怪不得你今日才回来,原是做这镜子花了时间。”
说到这个,连宋也感到后悔,微微皱眉:“是我思虑不周,只留了利千里在此,让你涉险。”
祖媞并不在意,取了稍短的一段花枝,插在了花束的最外侧,调整了一番高低,无所谓地:“算什么涉险,那狼妖本不足为惧。”
连宋道:“我听说了,是虞诗鸳之计。”
祖媞颔首,轻嗯了一声,又挑了一枝花枝,一边用剪子修那冗余之叶,一边徐徐道来:“据那狼妖所言,虞诗鸳是两个月前来到这刹日城的,人很懂规矩,刚来到城中,便打探到了此地最厉害的妖是他,送了宝物和美妾去拜山头。说她排场也不俗,身边跟了好几个法力还不错的妖相护,狼妖便宴了她一回,但那之后他便没再见过她,直到四日前,她去找那狼妖辞别。”
祖媞将修剪好的花枝插入瓶中,端详了一番,拨了拨顶部的一个花苞:“狼妖说虞诗鸳在辞别时特意提起了我,说城中来了个如何美貌过人的小娘子,又几番怂恿他亲来城中劫我。”她抬眸看连宋,“我怀疑那日我们去那旧宅锁虞英时,虞诗鸳亦躲在附近,知晓你和利千里不好惹,故不敢现身救虞英。但见你绑了虞英,又咽不下那口气,故在你离开后,想借那狼妖之手,在我身上出气。”说着叹了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来那虞诗鸳应是不在此凡世了,或者就算在此世,也会避开我们躲得远远的,再要寻她,恐怕难了。”
连宋拿起剪子也挑了支花枝,修剪后插进了那橄榄瓶中:“无妨,三日后商珀便要出关了,无论虞诗鸳去了何处,有商珀帮忙,相信很快便能寻到她。”看祖媞疑惑,将从帝君那儿得知的商珀可能和南星及虞诗鸳的过往纠葛告诉了她。
祖媞沉默了片刻,略感不可思议:“你是说,虞诗鸳这个凡人,不仅害死了南星,还曾将商珀玩弄于股掌之中?”
连宋端视那花瓶,建议道:“再插两枝差不多了。”又回祖媞,“只是我和帝君的推测,事实如何,恐怕得三日后去见了商珀才能知晓。不过虞诗鸳既已不太可能在此凡世,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丰沮玉门。女娲圣地,也方便莹南星养伤。”
祖媞从连宋手里接过他为她挑选出来的适合插瓶的最后两枝花枝,点了点头,却又想起了寂子叙:“寂子叙恐怕暂不方便挪动。”
连宋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会儿,才道:“那就让他们两兄妹暂住在这里养伤,养到寂子叙能挪动了,他们再回丰沮玉门便是。”
祖媞放下花枝,偏过头来,单手撑腮,看着他。
连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也回看她:“你看着我做什么?”
祖媞就笑:“小三郎,你怎么好像又不高兴?”
连宋忍了忍,没能忍住,唇线抿得更为平直:“听说这三日你衣不解带伺候在寂子叙床前。春阳和天步都在,用得着你亲自伺候他吗?”
祖媞愣了一下:“衣不解带?”接着扶额,又笑,“谁告诉你我衣不解带照顾寂子叙来着?是天步吗?等我明天去骂她一顿。”
连宋的脸瞬间变得阴郁。结印三遍才镇住灵府的镇灵咒仿佛也有些松动。“为什么骂她,因为她向我通风报信吗?”
祖媞眨了眨眼:“骂她乱用成语啊。”
连宋:“……”
祖媞重新捡起花枝来,神情肉眼可辨的愉悦,连宋完全不明白她在愉悦什么,只听那一贯清润的声音变得很轻,也很软。“火途山上寂子叙护了我,使我免于受伤,我不过一日里抽两个时辰去给他读读书,也算不上多仔细的照顾,不过略略尽心罢了,怎么就是衣不解带了呢?你说天步她是不是很不会用成语。”
连宋很稳得住,辨他神情,顶多能觉着他可能有点儿不高兴,没人能看出此刻他心绪动荡得有多厉害。忍着反噬之力在心海中为灵府又加了层咒印后,他问出了一个似乎不应当,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不问的问题:“若我受伤了,你也会为我略略尽心吗?”
祖媞正要将最后一枝打理好的花枝插入橄榄瓶中,使这一瓶金花茶插瓶功德圆满,闻听连宋此言,不自禁地笑了,仿佛觉得他这种言辞很可爱似的,忽然靠近了他,用那花枝点了点他的鼻端:“若真有那时候,小三郎只需我略略尽心就可以了吗?”轻声,“不需我衣不解带吗?”
他们离得不算很近。但那一枝金花茶就在他鼻端,花香袭人,也惑人。所以即便他们曾有过更近的距离,而在那更近的距离里,他也曾控制住自己保持了理智,但此时,却再难做到了。“那你会吗?”他问她。
“为什么不会?”她特意凑到他耳边,抿着笑答。
他从前常戏弄她,也不负责任地撩拨过她,如今,她全学会了。
她如兰的吐息自他耳畔离开,那金花茶花枝也自他鼻端移开了。浓郁的香气随之退散。她要重新坐回去了。便在这时,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一拽,蓦地,她落入了他怀中。她轻呼了一声,欲要抬头,他却抬起右手,按住了她的后颈,使她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她无法再动。
他不是从前的她,被他戏弄了,会呆呆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总是要让她付出一点代价的。
他腾出手来,握住她的左手,始见那纤白玉指中还拈着那枝金花茶。冷白的肤,金色的花,茶花香熏染过如雪肌肤,与她原本的香混在一起,芬芳妩媚,馥郁醉人。
他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她,可此时,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亲密的动作竟引得灵台前的孽火有再燃之象,而识海不静,有个声音在耳边一遍一遍响:“其实你从来就不满现在的位置吧,你一直怨恨明明你们是夫妻,你却必须对此隐瞒;你想要拥有她,却必须克制压抑。可方才在游廊上你不是已想明白了吗?作为神的她从来就不爱你,你对她也根本就不重要,总有一天你会连这个卑微的位置也失去。既然这样,你还克制什么,又压抑什么呢?”
头疼得要死,他很快便被说服了,阴翳暴戾的情绪在神识里蔓延。他想放纵自己去吻她的手,她的臂弯,她的肩,她的下颌,她的唇。他知她肌肤娇嫩脆弱,轻轻一吮便会留下印子,他想在那上面刻满他的印痕。
她的头被他禁锢着贴在他胸前。这很好,他不必看到她的表情,看到她不愿意。她的天真和美丽,温柔和甜蜜,他现在就想要,想全部占据。她必须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拥着她,眼看就要依着那魔的指引,顺着心意肆意掠夺了。静室中却忽然响起了迟疑的一声:“小三郎?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一恍神,顿住了动作。
祖媞稍微挣了挣。他将她锢得有些疼了。因并非出于抗拒才挣扎,故而她的动作非常轻。
但即便是如此轻微的动作,于此时的连宋而言,也传递了一种反抗的讯息。这“反抗”终于召回了他些许理智。笼罩于灵府的偏执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是了,克制,他想,他需要克制。在此之前,他克制了那样久,不就是害怕一旦出格,会为她所不喜吗?或许终有一日他会再次失去她,可不克制就是立刻失去。他要这样吗?
不要。
忍着刀绞一般的疼痛,他又一次以镇灵咒施压于灵府。这咒言于他的效用已很弱了,足足七次结印,躁乱的心绪方被抚定。
这一场于心海中的无声对峙却并未被祖媞察觉。她只是发现青年放开了她的手,左臂搭在了她的腰间,换成了将她虚拢在怀中的姿势,然后,又过了会儿,他将头埋在了她的肩处。
连宋紧闭双眸。平静之后回顾方才,才发现心魔发作、被心魔操控的自己有多难看。可刚刚抚宁神识,正是脆弱而缺乏安全感的时刻,即便觉得这样的自己难看,他也不想放走怀中人,靠近她,抱着她,方能使他此心稍安。
但面对她“你要做什么?”的疑问,也不能不给一个解释。
搭在祖媞腰际的手微微拿开,弹指一点,矮榻角落处立刻出现了一只蟑螂。
“有蟑螂,你不怕吗?”他轻声在她耳边问。
“蟑螂?”祖媞懵懂重复。倒不是被蟑螂给吓的。别说这凡世的蟑螂,就是八荒里成精的蟑螂她也能一拳灭它一百个。问题在于……她陷入了沉思:小三郎竟觉得,我是该如凡俗女子一般怕蟑螂的吗?是因为他觉得我会怕蟑螂,才将我拉过来,抱了我安慰我的吗?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既然如此,那、那我就怕一下?
连宋此时只是松松揽着她,但她却演了起来,立刻伸出双手来圈紧了他的脖子,小声轻呼:“啊,那它走了吗?”
她的怀抱,她的气息,此时正是救他的良药;因此当她主动贴得这么近时,连宋只顿了一小下,便也搂住了她:“还没有。”
她喜欢和他这样近,舍不得离开,但终归有些害羞,于是一边红着脸,一边给自己加戏:“那……我的鞋子放在榻下,是不是被它爬过了,怎么办?”
连宋静了一息,低头看她:“那,我抱你回去?”
计谋得逞,她简直忍不住要笑,但还是忍住了,矜持地点头,小声道:“那只有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