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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大兴县衙,收押嫌犯的外监。
打他的人则是北镇抚直属东城百户,亲军实职坐班百户,与陆天明一样的官衔,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
东城百户所下面百名校尉,千余帮闲,与东城兵马司、大兴县衙一起负责东城治安,还负责水渠疏浚、街道清扫、治地各衙守卫。
百户董成虎与陆天明均在锦衣武堂学艺,他打累了,看着一脸血昏过去的陆天明,直起腰喘两口气,推门来到外边。
天色发青,一名七品官在院中烤火。
校尉来到身边拱手汇报,“百户,那三名兄弟无碍,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脑袋被重击,头晕站不住。”
董成虎摆摆手,有点恼火,来到大兴县丞面前,还未开口,对方已呵呵冷笑,“老董,咱们是熟人,你怎么打也别想蒙混过关,先扔到监牢住几天再说。”
“韩大人,对方明明知道他在骗人,为何故意上当?”
“本官不知,贵人报案,骆养性会来赎人吗?只要骆指挥使过来,当然放人。”
董成虎深吸一口气,“大家都是世代街坊,陆家四代单传啊。”
“董百户,本官现在打死他,你又能说什么呢?别让本官为难,这破事谁也不想碰,外城的住户不滚回外城,在咱们的地方惹事,本官还嫌烦呢,外城千户所你们亲军自己更好处理。”
董成虎犹豫片刻,还未开口,对方又呛道,“好了,本官不会告诉你是谁报案,能让你出手已经是咱们的交情了,回去吧,县衙不会杀他,过几天看看贵人消气没有。”
“韩大人,董某不傻,对方并非要命吧?”
县丞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董,该去点卯了,别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把自己牵扯进来。”
话已至此,董成虎只能放弃询问缘由,拱拱手带校尉离开。
陆天明醒来已经午后了,浑身剧痛,头顶一缕亮光洒下来,胡三春哆哆嗦嗦给了他一碗水。
“天…天哥,我听到您喊了,校尉捂着我的嘴,还拿刀压着我的脖子。”
陆天明吐出两口血丝,嘶牙咧嘴靠在墙壁,牢里全是干草,这是上等牢房,只有他们两人,里面就不知道了。
“三春,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想着发财了,告诉他们都是我做的,过几天回家去吧。”
胡三春没有说话,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
陆天明回忆了一遍昨天的情况,睁眼问道,“你在崇文门外喊了几遍?”
胡三春突然被叫回神,“哦哦,四五遍。”
“有人到告示牌前围观吗?”
“有啊,人还不少。”
“然后你立刻绕东便门到朝阳门?小跑,快跑,还是走着?”
“跑了一半,快走一半,贴完告示又跑到酒楼。”
陆天明苦笑一声,“没事,城里的兄弟会帮我脱罪,栽给我就行,千万别逞能,别耽误你娶媳妇。”
“天…天哥…我爹娘不知道咱们在内城…呜呜呜~”
胡三春突然哭了,陆天明不会安慰人,再次闭目。
时间太短了,估计两人在胡同接头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对方身份不难猜,虽然自己分好几个药店买药,还亲自熬给患者,他们依旧能通过药渣得到药材成分。
这么着急让自己落罪,那就是给英国公用药了?
本来不死,也要被你们治死了。
嘿嘿嘿~
老子死不死不知道,你们却死定了。
原来鱼儿一直在钩上啊,自己太蠢了。
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皮肉伤泛出来,浑身酸疼,比昨日更疼。
别说谋划什么事,胡三春喂饭都被吐了出来,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三天,栅栏外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嚎。
“天明,天明啊,哪个天杀的这样对你…”
陆天明脸肿如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看到一个妇人跪在栅栏外撕心裂肺的哭嚎。
对呀,我有个姐姐,来到大明从未见过,但她一直在,姐夫是礼部鸿胪寺属衙、会同馆乌蛮驿的管事,世袭的军户,却属于大明外交机构,专门招待藩国使者。
陆天明挣扎起身,示意胡三春把他挪到栅栏边,“姐…姐姐,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他说话含糊不清,姐姐泪流满面摸摸他的脸,“你上值距离会同馆不远,你姐夫三个月没看到人,董成虎突然说你落罪,关在大兴县衙,他们又不说你犯了什么事,告诉姐姐,咱们去顺天府告状。”
陆天明被她手指摸的生疼,呼呼说道,“姐姐,您回去吧,不要告状,也不要闹大兴县衙,他们看上了咱家秘传的药方,我死也不会告诉他们。”
“秘方?什么秘方?天明,你是不是糊涂了,姐姐比你更会医。”
“别…别摇我,姐姐出去吧,不要来看我,不要白白出银子。”
“什么呀,没人要我的银子,董家哥哥联系到县衙,他们让我想办法为你脱罪,可姐姐不知你犯了什么事啊。”
“什…什么?”
“是啊,董百户也不知你犯了什么事,他说你赚银子根本不是罪,姐姐不知他在说什么,你顶撞了哪个贵人?姐姐给你去道歉,哪怕跪在府门外,姐姐一定把你赎出来。”
陆天明说了一会话,脑袋又开始转起来,顿时感到全身剧痛,竟然昏睡过去了。
姐姐急得大叫,胡三春摇了几下也没醒来,姐姐只好给留下一篮子吃食走了。
监牢就在县衙大门西侧的狱神庙后面,陆天天满脸泪痕从牢房出来,对外面两个男人拱拱手,“董家哥哥,天明说有人要祖传的秘方,可我爹从来没说过什么秘方呀。”
旁边的姐夫顿时训斥一声,“妇道人家,岳父大人当然留有后手,天明在外城治好五人的偏瘫。”
“啊?父亲兼职做郎中,从未治过偏瘫,跌打损伤更擅长,若有偏瘫秘方,爷爷奶奶怎么会常年卧床。”
姐夫顿时闭嘴,董成虎皱眉挠挠额头,“陆师弟肯定得罪了核心公侯,县丞连是谁都不敢说,骆指挥使也不知,对方可能想让他蹲一段时间。”
“董家哥哥,我家男人脸皮薄不敢求人,家里就剩天明一根独苗了,奴家求您救救她,做牛做马…”
董成虎一拉拽住她,“天天,你别哭了,大家世代邻居,我怎么会见死不救,县衙没有虐待他,那就先养伤,我想办法打听一下,这稀里糊涂的,老子还真不信有人在东城能跳过锦衣卫随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