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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夷的眼角余光也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他,景元买了一串琼实鸟串。
她于是轻声细语,回想着自己平时接触到的那些狐人小姐姐们,成功拿捏了招待的语气:“您如果看到什么还算有意思、感兴趣的小东西,您都可以拿来看看……”
应星板着脸,他把耳朵藏在了长发下面,背着手,少年模样标配老干部姿态,他清了清嗓子:“嗯。”
他干脆就停在了旁边的摊位上头,随便扫视了狼烟,从中找了个造型看起来比较精致的——不过,凭他的眼界,他其实能看出来,这个摊位上一个值得买的真货都没有。
但这个假货,至少看起来还算是有点意思,做为一片铜镜,它有点特立独行:它上头装饰着两只非常灵动的小猫,哪怕是假货,买回去摆着也不算是太亏——当然,不是他自己摆着。
令夷点头,小声说:“好的。”
然后蹲下、伸手,拿起那只装饰着小猫的铜镜,付了钱。
在将铜镜递给应星的一瞬间,早早被她藏在了袖子里的、花朵上还挂着一枚小太阳的向日葵,和铜镜轻轻地接触了一下。
——令夷激动到心脏狂跳,她一直都很喜欢宽大的袖子,在她还是步离人的奴隶时,她想用宽宽的袖子掩盖掉自己手腕上被绳索或者镣铐磨出来的痕迹,来到仙舟之后,痕迹消退了,她就想着要是自己能学会那名为“袖里乾坤”的法术,一挥袖子装下一整个世界,那绝对能帅到她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白珩也很宠她,她说想要超级宽大的袖子,白珩就给她买了这样的衣服。
不过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大袖子真的能够做为道具用上!虽然和袖里乾坤的高级没法比,但好歹是用上了嘛!
令夷把角度和时间都卡得非常好。
从外人的视角看起来,这镜子就是刚好在触碰到应星手指的瞬间开始发光的。
除了整个镜子都开始发出金光外,上头装饰的那两只小猫咪也伸了个懒腰——当然,也就只有一瞬间。
这种情况同样是在神策府的实验中出现过的,经过检验,这些器物其实也就是被施加了一层看起来很牛逼的加持而已,只要用它们撞一下墙面,或者随便什么东西,金光以及其他的特效就会消失——因为小太阳的效果已经过去了。
有工造司的成员分析,之所以器物看起来会有点儿牛逼的特效,大概是因为器物能够得到的加成不如智慧生命那么全面。
点数太多,可以加成的方面太少,那就只能点在外观上了——谁说多一套皮肤不算是加成呢?
应星深吸一口气,他想着自己总不能硬板板的和个哑巴一样,在整个计划中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他也要稍微……表现一下。
于是,应星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器物届已经化形了的老前辈会对后辈说的话,随后,又酝酿了下类似怀炎的语气。
应星低头看着正在大放光芒的金色铜镜,用仅有身边一两个人能够勉强听见的声音,感叹道:“汝虽璞石,却又几分气运,你我也算有缘……”
“罢了,罢了,便算是你的机缘吧!”
卧槽!
令夷心说自己的确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虽说应星哥是第一次接触到“人前显圣”这个概念,但很显然,他其实已经抓住了整个剧情中,做为显圣的那一个人需要表现出的一切精髓灵魂。
不愧是天才,不愧是应星哥啊!
令夷寻思着自己做为导演,这出戏目的安排者,绝对不能落后第一次出演的应星,于是,她做出惊讶的表情:“欸、前辈……这是……”
“让开,都让开,我来看看!”
景元的换装是相当到位的,他甚至把长发用一种很不常见的方式盘束了起来,至少令夷在先前看过去的时候,差点就没能认出人群中的他。
现在,他伸手拨开人群,走到近前来:“嘶——这是——”
景元的动作幅度够大,而且在分开人群的过程中一直在说着“对不起”、“麻烦您让一让”之类的客气话。
看起来是非常有礼貌了没错——但实际上,他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是为了让更多人的注意力被他带过去,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没关系,总之,就是在这段时间内看向他,然后顺着他去的放线,看到人群中已经逐渐成为目光中心的应星,以及他手上托着的那一面金光闪闪的镜子。
这一切,全都是他精心设计过的结果。
现在,舞台和观众都已经就位了,景元就不在做这些小动作吸引更多人了。
也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人有从众的心理,在很多时候,这个心态会导致“乌合之众”的结果,但是在吃瓜这一方面,物理上的从众行为只会让人群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现在,他的职责已经变成了台下的助演。
景元很有自信,也很是放松,因为他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全套的台词,他先是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就是……”
说话说一半,出门是要遭雷劈的。
他边上的人早就竖起了耳朵想听他会说些什么,现在就听到了这么个东西,要不是好歹想起来了自己是偷听的那一个,否则只怕就要伸手来拽他的领子,怒斥他:“是什么,好歹你也说出来啊!”
景元冲了上去,从小贩的摊位上抓起一个他看中很久了的,带着小开片裂纹,一看就很适合金光特效的白瓷瓶,灵活地越过试图阻拦在他前面、张开双手的令夷,来到应星面前,恭敬且带着十分敬仰地问道:“您能不能……能不能也……”
他的演技是真的优秀,好到了什么程度呢?
应星能够听到他声线中的颤抖,那种因为过分激动、像是找到了自家祖上丢了三千年,但是找到后就能平步青云的传家宝的微微颤抖逼真到他差一点被景元带着入戏,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是个什么先天工造圣体、帝弓登神之前的造物化形然后又转世……
真的离谱。
应星叹了口气,他短暂地闭上眼睛:“你认出来了。”
景元:“……祖上曾有幸侍奉您。”
应星觉得自己要演不下去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感觉正游走在他的身体中,充斥着他的血管和筋脉,让他全身上下都别扭至极。
如果不是责任心还支撑着他站在这里,应星绝对会拔腿就跑。
他摇头:“你、此物,都与我没有缘分。”
他仍然记得令夷先前说过的,人前显圣的重点,在于打脸的过程中,其实主角都只是做好了自己,什么震惊、什么点破他的强大……这些都是由旁人负责的。
应星将仍然在发着金光的镜子交给令夷,淡然说:“走吧,我们回去,今天就到此为止。”
在他背后,景元哀伤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一时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人群中,有看了这么一出默剧,心里十万个为什么上下翻腾却一个都没有得到解答的,这会儿彻底忍不住了:刚刚那位碰一下什么东西,东西就变成放金光的,那看起来是一位身份很了不得的人,那他是不敢起哄去问的,但是这一个……
这一个看起来没什么问不得的。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那镜子会发光——是和最近的那个九阴君一样吗?!”
景元摇头:“不,不一样,那原本就是普通的器物罢了。之所以会发光,是因为在特定的人手里,就算是普通的器物也会变得不普通。”
他将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来——一个曾经发生在帝弓司命成神之前的故事。
一个造物后来获得了灵智的故事,一个关于人性贪婪、失望、痛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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