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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县路边的一个烧烤店里，高怀瑾和郑名面对而坐。
桌上点了些烤串还有几瓶啤酒。
拿起啤酒瓶和郑名碰了杯。
“郑哥，听说名磊集团之前是你的公司？”高怀瑾首先开口问道。
坐在对面的郑名把啤酒瓶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缓缓开口。
“小高秘书，名磊以前叫郑氏集团，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合伙开的，最开始是做一些五金生意，后来在咸城也是越做越大，2003年的时候，咸城市政府招标要建金沙大桥，在那时金桥银路，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个稳赚钱的路子，我朋友和我说他能和市长公子搭上线，我俩当时也就一狠心，把房子什么的抵押了出去，还各自借了不少，筹了笔钱，后来也是顺利拿下标，谁知道桥是建成了，但是政府不给钱了。”
郑明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喝了口啤酒，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当时咸城市市长正是现在的书记王卫国，而我朋友搭线的人正是王磊，后来由于政府以各种理由拖延结款，公司资金链也是因此断了，我还好，家里给了点钱把欠的债还的七七八八，我那朋友就惨了，借了些高利贷，还不上钱，催收的人三天两头的上门，老婆孩子受不了也都跑了，最后他被逼的没办法跳楼自杀了。”
“公司那时候自然也是支撑不下去了，我就想着把公司卖了，把剩余欠的钱还上，结果这时候王磊来了，他说他愿意入股我们公司，还能把政府的那笔工程款要回来。”
“我本来想着拒绝的，结果我那朋友催收的人见到我朋友死后，居然找到了他的妻子孩子，他俩没办法找到了我，我也没办法，自己欠了一屁股债，明知道王磊就是自己的仇人，但是没办法只能把公司大部分的股份转卖给他，帮我朋友把钱还上。”
“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王磊和他父亲王卫国做的一个局，连那高利贷公司也是王磊的!”
郑明说到这里也是眼眶微红，看着对面的高怀瑾说道：“但知道真相又有什么办法呢，高秘书，你说像我这样的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就算再努力有什么用？辛辛苦苦半辈子建起的高塔，却是他人眼里的土丘。随意就是一脚踢倒。”
高怀瑾摇了摇头说道：“郑总，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王磊他这么搞你，你就没想着报复回去吗？”
“报复？我也曾想过一刀捅死王磊，但是我怕，我妹妹现在在咸城市政府上班，我怕我死后我的家人父母遭到报复，我朋友的妻子孩子遭到报复，小高秘书，你能做到不在乎你身边的人吗？”
高怀瑾也是沉默了，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拿起桌上的酒瓶和郑名碰了下。
“郑哥，如果有个机会，我是说有机会送王磊进去，你愿意做吗？”
郑名拿酒的手顿了下，半晌苦笑的摇了摇头道：“送王磊进去，又有什么用呢？先不说能不能送进去，就算送进去了，王卫国有的是办法再把他弄出来。”
这倒也是，当年震惊全国的小果案件就是最生动的例子。
“那要是送他两父子一起进去呢”高怀瑾盯着郑名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高怀瑾从郑名的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闪烁，随即又熄灭了下去。
“高秘书，我说一句不好听的，王卫国是咱们咸城的一把手，只要省里没动静，你觉得可能吗？”
想要扳倒王卫国的那个级别至少也是省里纪委出手才有戏。
“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时也。郑哥，如果省里现在有人和王卫国书记不对付呢？“
“当一颗棋子主动跳进棋盘，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也就会随之打破。”
郑名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紧，听这话省里有人要对付王卫国？咬了咬牙权衡再三后开口道：“对不起，高秘书，我不能冒这个风险，你们失败了也能全身而退，我失败了就会很惨。我没有这个容错。”
高怀瑾自然也是知道就这么几句想要让郑名倒戈也是不太可能的，他要的是一个种子。
在郑名心里复仇的那颗种子，高怀瑾只是去负责给他浇水，帮助它成长。
“郑哥，站在中间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想想你朋友的下场，我言尽于此。咱们再会。”
说完高怀瑾起身离去，留下郑名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神阴暗晦明。
片刻后，郑明准备起身离去，身后一人把他叫住。
郑名大惊失色回头看去，以为自己和高怀瑾聊的东西被王磊的人发现。
“你钱还没给，刚才那个小伙子走的时候说你结账。”
郑名：
离开后的高怀瑾并没有回家，而是打了个车直奔海滨宾馆。
这个是海滨最好的酒店，此时正是咸城市文旅局和宣传部下榻的地方。
晚上曹文生接待也是安排在这个地方。
高怀瑾在宾馆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点了根烟。
平常他不抽烟，今天却破例抽了两根，他知道王磊父子是必没的局面，本来高怀瑾不想插手这件事情，但是发生车祸那件事情后，高怀瑾觉得自己推这个事情一把或许会避免有些家庭的不幸。
回想着王磊事件中决定性的证据，一个录像，一本账本，一段录音。
账本高怀瑾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录音和录像高怀瑾知道在谁手里。
其实郑名的反水对高怀瑾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他想要郑名去帮他找那本账本。
因为，账本上记录着王磊给市里很多领导行贿的证据。
包括他父亲王卫国这些年通过王磊直接间接的受贿记录。
如果说录像和录音是对王家父子的暴击，那么账本就是致命一击。
他慢慢地将口中那口烟轻轻地吐出来，仿佛生怕惊扰到周围的空气一般。随着烟雾渐渐升腾起来，形成一片朦胧的云雾，高怀瑾的目光穿过这片迷雾，落在了宾馆门口那个显眼的位置。
他手中夹着香烟，偶尔会吸上一口，但更多的时候只是让它静静地燃烧着，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波澜。
“刘部长，王公子，应该也快了吧…”